张鲁见张思玉一双明眸只是不住地往房间内探看,心存疑惑道,“姑娘是何人,是来找谁的?”
刚才夜羽跟张鲁说起与张宝和王萌等人交手过程的时候,虽然也提到简单的提到张思玉,但基于内心某种让他感觉到黯然失魂的因素,只不过是一笔带过,极其简略,所以张鲁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就是夜羽口中的那位张思玉。
”你是张鲁?“张思玉螓首稍稍向右偏转,越过张鲁宽阔的肩膀,只见夜羽一副低头望地的模样,芳心涌现莫名的失落感觉,香唇紧紧暗咬,娇声笑道,“自然是找夜羽,二叔让我告诉他一些和张修有关的事情哩!不过如果夜羽不肯听的话,我立即转身就回。”
张鲁闻言心中一动,联想到夜羽讲述与张宝交手时的不自然神色,顿时恍然大悟,知道张思玉的身份。“原来是张姑娘!如果不嫌弃房间简陋不堪,请里边谈话?”
夜羽仿佛并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身躯稳丝不动,仍旧没有抬头的打算,竟是对于张思玉和张鲁所说话漠不关心。
正在张思玉星眸瞬间黯淡下来,芳心暗气的时候,夜羽才缓缓抬头,双眼射出深刻神情,朝着张思玉摇头苦笑道,“你接二连三的好心助我,我只怕自己永远还不了你的人情啊!”
“谁要你还了!”张思玉嗔怪道,从张鲁身旁经过,来到夜羽身旁桌几另外一侧,和夜羽隔着桌几相望,“我可只是奉命前来而已,二叔回去后,怕你会再次受到张修的围攻,所以让我前来提醒你一声,除此之外,还让我告诉你,前次在子午谷栈道中,他之所以会对你们两人下手,正是因为受张修的邀请。”
举步移到夜羽身旁的张鲁浑身一震,沉声道,“真有此事?”
张思玉俏脸露出歉意,柔声解释道,“二叔说,张修因为害怕你回到益州后,他在正一道中的师君地位会受到冲击,所以才邀请二叔出手,想将你除去,这样一来,张修才能高枕无忧。”
张鲁心头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喃喃道,“他竟然早就不安好心!”
夜羽突然指着张鲁狂笑道,“原来上次我的确是受了无妄之灾而已!”
夜羽在那次子午栈道和张宝交手过程中,当张鲁全力接下张宝一击后身受重伤的时候,体内蕴藏的庞大真元在处于危急关头自动释放,让夜羽灵感大增,把握到张宝只愿对付张鲁的真实念头,所以才奋力接下张宝的一击,让张宝的计算无法得逞。
张思玉诧异地望着狂态大发的夜羽,芳心暗自思索为何夜羽在自己面前总是表现异常,并无半点正常人的状态,难道他就不怕在自己心头的形象大打折扣吗?
张鲁愕然道,“翔实早就知道吗?”
“我只是事后猜测而已!”夜羽伸手轻拍张鲁肩膀,道,“公琪想想看,我刚刚出道没几天,自然不会惹上什么仇家,所有只有你小子的冤家才会找你的麻烦;那么请公琪再想想,你在行走江湖的时候,又曾经惹上什么仇家呢?得,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这人循规蹈矩惯了,而且又一心只愿光大你祖父和父亲留给你的正一道基业,也不会为其他的什么事情而分心,所以只会一心拜访那些道门前辈,行侠仗义肯定没有你的份!否则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张鲁大侠之类的光辉形象呢?”
张鲁为之苦笑不已,夜羽居然如此在一个外人,尤其是一位漂亮女孩的面前,竟然对自己开这样的玩笑,实在让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张鲁心中隐隐感觉到这正是因为自己在对待张修问题上举止不定的态度,才会让夜羽有这样极度不满的表现。
如果张修在自己和夜羽两人还没有入川的时候,就邀请张宝出手除去自己,那么夜羽更加可以理直气壮地劝说自己取张修而代之了。
“大家都想到一块了!”张鲁暗叹一声,夜羽人在雒阳,但给自己的提议中却隐藏废张修自立的后着;而张修却在自己和夜羽入川的过程中,邀请张宝出手除去自己以绝后患。
张思玉听得夜羽的话虽然粗俗,但粗俗中却又是有着那么几分别样的风趣,细听之下其实也并不让人感觉到厌恶。
夜羽见张鲁神色不善,心知他仍旧没有从因为得知张修邀请张宝杀他的消息,而引起的激荡情绪中恢复过来,此刻自己也不宜再刺激张鲁,当下转头望向张思玉,轻声询问道,“不知道张姑娘的二叔和张修有什么交情?”
张思玉答道,“当年在皇甫嵩等人的围攻下,太平道兵败,我父亲和三叔身亡,二叔假死遁逃后,潜伏入益州,张修知道二叔入川,曾经前来拜访,所以算是有点交情。”
夜羽转头和张鲁两人互望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原来张修想借刀杀人!”
如果张宝能够顺利杀害张鲁的话,那么张修再无心头大患,日后就能高枕无忧地继续统领五米道;即使一旦出现张宝行动失利的情况,张修只要装聋做哑,张鲁如果没有张宝亲自说明当日出手的原因,自然对此事一头雾水,丝毫不会怀疑到张修头上。
但张修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张宝突然之间居然改变了主意,让张思玉将此事的真相向夜羽和张鲁两人表明。
“既可借刀杀人,又能置身事外。”夜羽摇头笑道,“张修打的是如意算盘,可惜天不遂人愿,所以又想到对我出手。公琪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张鲁苦笑一声,夜羽最后一句话自然是针对他一直不肯表明对张修态度的不满心情。不过张修如此接二连三地对自己和夜羽下手,即使性情温和如张鲁,对张修仅有的一点感情也消失殆尽。
客栈大厅传来喧闹的响声,房间内的三人顿时心中大奇,难道有人在大厅闹事?
一名五米道教众疾步进入房间,见到张思玉不由地露出一丝迟疑,而后行至张鲁身旁,轻声禀报。
张鲁等那名教众走后,转头对张思玉道,“姑娘见谅,前头有人查房,我怀疑是贾龙的诡计……”
张思玉嫣然一笑,望了夜羽一眼道,“如此我就不打搅你们了!二叔让我转告你们,需要提防张修再次的暗中下毒手。”
夜羽感激道,“多承关心。张姑娘回去之后告诉令二叔,就说我们十分感谢他提供的消息。”
张鲁望着张思玉离去的美丽背影,轻声笑道,“这位张姑娘似乎对翔实十分关心?”
夜羽漠然道,“走吧!难道公琪想坐在这里等人上门不成!”
张鲁闻言愕然无对,眼见夜羽已经抬足踏出房门,只好苦笑一声后拔脚跟上。
房间前头是一条长约十丈的长廊,左侧沿着楼梯直下即可到达大厅,右侧却通往二楼主房之外一个特意搭建的露天阳台。
这种带露天阳台式的建筑风格在当时并不流行,但因为走廊尽头有这么一个露天阳台对于突发事件后比较容易迅速脱身的便利,也是张鲁选择在这客栈下榻的重要原因之一。
两人一前一后行到离通向露天阳台的走廊尽头还差三尺距离的时候,大厅处传来清脆的兵器交接声。
夜羽猛然停下脚步,身后的张鲁没有想到夜羽的举动,差点直接撞在夜羽后背。
“开打了!”夜羽眼中异彩连连,低声道。
张鲁轻推夜羽脊柱,提醒道,“他们都已经按照吩咐,撤离这间客栈,眼下只有你我两人。我知道翔实嗜武如命,但我们却要尽早离开此地才是上策。”
夜羽沉吟片刻,摇头道,“公琪先行一步,我须去大厅查看一下情况。”
张鲁心知夜羽一旦决定之后,即使左慈王越两人都无法让他回心转意,当下无奈答道,“翔实万事小心谨慎,否则我可就无法向你两位师傅交代清楚。”
夜羽轻声笑道,“知道啦!”
两人商议了会面地点之后,夜羽轻轻拍打了一下张鲁肩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大厅入口。
张鲁望着夜羽坚实稳健的背影,无奈地苦笑一声,赶去和五米道教众汇合。
夜羽担心是刚刚离开两人的张思玉与人在大厅里动起手来,当下疾步穿过十丈走廊,直扑下达客栈大厅的楼梯入口。
两名手持长矛的士兵,正抬足朝楼上行来。
夜羽脸上露出一丝纯真笑容,举手招呼道,“两位军爷,大厅里似乎有人在打架吗?”
一名士兵见夜羽身背长剑,看模样是江湖中人,举起手中长矛,低声喝道,“什么打架,我们将军不过是随口调戏了一个小娘们,没想到那小娘们十分泼辣,扬手就给了将军一记耳光。我们将军大怒之下,自然有那小娘们好看的。我看你模样就知道一定是那小娘们的同伙,说,是不是准备去帮助那小娘们的?”
夜羽眼内寒光蓦然一闪,双肩微微一耸,摇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罗嗦的家伙!”先前开口的那名士兵飞身扑向夜羽,手中长枪扎向夜羽右腿。
夜羽身影轻松一晃,天清剑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中,以玄妙的手法荡开士兵的长矛,一剑刺入胸膛。
那名士兵武艺异常稀松,只觉夜羽这一剑迅如闪电地刺来,心中大骇,仓促间打算以手中长矛格开夜羽的天清剑,但夜羽因为疑心大厅内正是张思玉在与人动手,杀机大起,这一剑仿佛如出洞毒蛇般刁钻狠辣,那名士兵躲无可躲之下顿时被夜羽一剑毙命。
夜羽一招得手更不停息,右脚轻抬即刻将毙命士兵的尸身踢向另外一名扑来的士兵。
另外一名士兵如何想到自己的同伴眨眼间已经身亡,连手中长枪都来不及举起,就被蕴藏着夜羽全部功力的同伴尸身撞个正着,惨叫一声,滚下楼梯,滚到大厅地面后一动不动,显然是和同伴一起魂游地府。
夜羽身如鹞鹰,在半空中一个回旋,落足两名毙命士兵的身前地面,环视一眼,将大厅内的情况一览无遗。
张思玉娇躯如同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幽雅好看,在重重虚幻莫侧的枪影中惊险万分地来回穿梭,手中一对短剑采取完全防守的姿势。
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枪影让人心头有种窒息感,其中蕴藏的惊人攻击力,只瞧地夜羽心头暗惊,害怕张思玉行动稍微迟缓,就可能招致身亡的可怕下场。
使枪者一身军服,大约二十五岁左右年纪,清秀的面容神色凝重的望着与自己对战的张思玉,一枪重过一枪地朝张思玉接连不断地展开攻击。
夜羽暗自思索,如此实力惊人,又是军人身份的年轻人,究竟是谁?
张思玉飘逸如行云流水的身法突然一滞,终于在对方的攻击之下露出致命的破绽。
不过她终究是被张宝亲手训练出来的高手,临危不乱地飞身后退。
年轻的使枪高手手中长枪从万重枪影现出原形,一杆黝黑铁枪化腐朽为神奇,直点张思玉一双短剑。
夜羽低嘿一声,飞身腾空而起,如同一只展翅翱翔的苍鹰一般,越过三丈空间,出现在对战的两人头顶,手中天清剑在灌注真气后发出一声脆鸣,击向年轻人的头顶天灵。
五禽功,鹤舞。正是神医华佗的成名绝技。
使枪年轻高手微微抬头,一双凤眼眯成两道细线,朝夜羽望来。
夜羽本是准备以“围魏救赵”之计帮助张思玉脱困,只见这面容清秀的年轻对手并没有立即变招,心中升起不妥感觉。
清秀青年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收回原本击向张思玉的铁枪至身后。
身在半空直扑而下的夜羽眼望对方铁枪突然间消失不见,心中一凛,对方收回铁枪后,自己帮助张思玉脱困的目的已经达成,但自己却陷入危险之中。
敌人收枪之后,夜羽感觉到对于敌人会从什么方位对自己展开攻击竟然是一筹莫展。
枪类长兵器对于剑类兵器来说,在长距离攻击上具有先天的优越性。
夜羽心知肚明自己和敌人现在之间的五尺距离,就是把自己逼入绝境的罪魁祸首。对于敌人手中的长枪来说,这样的距离,正是最能发挥出长枪最大威力的攻击距离。
他心中对于刚才亲眼所见敌人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方式异常顾忌,如果不是为了替张思玉解围,自己肯定会先以四处游走的玄妙身法拖延时间,等到敌人真气不继之时,再趁机逼近敌人三尺范围内,迫使对方与自己展开近身战。
一寸短,一寸险。对于长枪这类长兵器来说,最不适合的正是贴身短战。
但眼下陷入危急已成木已成舟的事实,夜羽只能抛开懊恼心情,体内真气轻提,仓促间左手朝地面拍出轻轻一掌,就那么借助反弹之力,带动停滞在半空之中的身躯,意图拉开和敌人的距离。
“嘿!”清秀青年口中轻轻冷笑一声,黝黑铁枪从右侧腰间蓦然出现,幻出重重枪影,带着惊人的气劲,直刺夜羽面门。
大厅右侧一名被众人紧紧围成一团护卫在正中央的肥胖中年男子吼叫道,“张任,给我杀了这捣乱的小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