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斩杀苏固（中）

随着张鲁一声惊天动地般的断喝，早已经埋伏简陋的辕门两旁栏栅之后的两千名士兵，蓦然间从事先挖掘好的战壕中站直身子，对着朝营地直冲过来的敌人，发射出手中早已经拉地满弓的箭枝。

这两千士兵原本是属于刘焉部队中的精锐，本来就知道以刘焉的命令为标准，当日刘焉将这两千精锐士兵拨给张鲁之时，曾经明确地要求他们服从张鲁的指挥。所以他们即使知道自己的敌人就是汉中郡的驻扎的军队，也丝毫没有任何心软之意，每一支弓箭都像灵蛇般准确地射入最前排敌人身体的致命处。

苏固万万没有想到，仅仅是瞬间的功夫，自己已经有一千多名士兵在发出短促的一声惨叫声后，便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然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当苏固脸上的震惊还没有消退之时，自己一方又有一千多名措手不及的士兵倒在了对方的第二轮箭阵之下。

当日刘焉曾经对于夜羽为何要求自己拨给张鲁清一色的擅长射击并且膂力过人的士兵，感觉到大为不解，眼下如果刘焉在场的话，就会知道夜羽所作的打算——那就是，纯粹是为了埋伏之用。

当事先埋伏好的弓箭手猝然出击之时，在其射程之内的敌人就会成了最显眼的靶子，毫无疑问地会被射成刺猬，从而一命呜呼。但是，像眼前这样两千名大规模的弓箭手一次性射杀敌人多达一千多名的现象，这样几近一比一的杀人成功率，在冷兵器战争时代，其实并不多见。因为，寻常的弓箭手命中率并不怎么高，基本上数人或者数十人都是手中箭枝射向相同之人，也就是将一名敌人射成那种所谓的“万箭穿心”的模样。

而现在之所以有这样的战果，是因为夜羽借鉴了现代狙击手的任务和他们的工作方式。

狙击手是现代特种作战行动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从解救人质到击杀敌人，常常是特种战斗行动决定性的关键因素，甚至，一名出色狙击手的行动本身，就可能是一次特种作战的全部。狙击手能够以最小的成本使敌军付出最大的代价，是现代世界各国不遗余力对狙击手大加训练的根本目的所在。

当然，训练一名合格的狙击手有特殊的课程，夜羽也不过是从网络上知晓狙击手的定义和他们的任务，但对与如何培养狙击手却是一无所知——乃是军队的课程，夜羽自然并不知晓，夜羽不过粗略的知道狙击手“伺人不备，突然袭击”的意义。所以他要求那两千名从刘焉处那里调来的弓箭手必须至多只用两支弓箭射杀一个敌人，而且每次弓箭所射的部位必须是敌人的致命的地方：或眼睛，或喉咙，或心脏等。

在经过近一个月的“狙击手”观念的培养，并且又在一阆中县附近的一座森林中对着极其整齐的整排整排树木模拟成敌人射击的训练之后，今日终于取得了如此不俗的战果。

眨眼之间，苏固的一万人马，因为被打个措手不及的原因，已经只剩下七千左右了。

“竟然有埋伏？”苏固双眼喷火地盯视着眼前看似乎简陋却隐藏着难言的无比杀机的营地，而接下来的情况更让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是一败涂地了。

简陋营地中的二十多个营帐突然被打开，从每个营帐里头飞速冲出二十名胯坐马匹的骑兵，每名骑兵都奋力拍打着胯下的坐骑，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气势汹汹地从辕门处奔驰而出，冲进正逐渐接近辕门的步兵部队。

原本趁着敌人弓箭手转换箭枝的短暂时间拼命冲近辕门的步兵们绝对想不到敌人竟然会突然出动五百名左右的骑兵部队，再度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骑兵所拥有的强大冲击力，原本就是对步兵拥有先天的相克性质。再加上现在所有的步兵都只是在提防敌人弓箭兵的攻击，更本就无法想象到敌人还有五百名骑兵的存在，所以就出现了那五百名飞速冲入步兵群中的骑兵犹如进行一边倒的屠杀班的情况。

“苏固休逃！你张卫爷爷来取你性命了！”蓦然一声大喝，竟然掩盖过杀声震天的叫喊声。率领骑兵部队的张卫每挥动一下手中长枪，必定都会有敌人惨叫着倒地身亡，他身旁的五米道高手替他挡去两侧敌人的攻击，好让他全力发挥出惊人的攻击力。

苏明脸色惨白地退到苏固身旁，急声道，“大人快走……”

“我们还没有全面溃败！”苏固不甘心地大声吼道，“将士们，给我杀光所有敌人！”

“我们已经是一败涂地的局面了！”苏明冷静地拉住苏固胯下战马头并使之掉头，手中长枪倒转，枪杆重重地击打在苏固胯下战马臀部。“我为大人断后，大人速速逃回南郑城吧！”

苏固胯下战马经此重击，悲嘶一声，撒开四蹄飞速奔跑，载着苏固朝战场相反的方向而去。

苏固原本是身处后军位置，但为了督促苏明毫不停歇地攻打张鲁营地而策马来到了前军。只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败局来的如此之快，前后不过片刻钟而已。当苏明想让苏固尽快脱离战场，好逃回南郑之时，两人都没有想到一件时，那就是后军的士兵见到前军帅旗开始后退之时，自然知道了自己部队已经溃败的信息，便立即掉转方向撒腿就逃。

如此一来，本想第一个逃跑的苏固却被自己的士兵组成的败军人潮阻拦住了方向。

夜羽远远望见苏固的帅旗开始朝后移，立即吩咐身旁的士兵大声呼号道，“苏固死了！苏固已经被乱箭射死了！你们不用为了一个死人拼命了！”

苏固部队听到这样的传言，士气更加低落，原本还在抵抗的前军也慢慢的放弃了与敌人拼命的念头，立即纷纷四处逃散。

苏明见状疾声大呼己方士兵鼓起勇气抵抗敌人，好让苏固顺利脱离战场，无奈众人毫无斗志，谁也不顾苏明的大喝。

张卫率领骑兵迅速攻至苏明所在位置，见苏明不住地挥舞着手中大刀发号司令，心知对方定是敌人将领，手中长枪急速运转，挑飞两名奋力抵抗的敌兵之后，悍然从胯下战马飞身跃起，朝苏明扑去。

苏明端坐马上，只觉头顶凌厉劲气疯狂涌来，浑身肌肤仿佛浸入冰窖一般寒冷难挡，抬头望见张卫犹如老鹰扑鸡般朝自己飞身而来，心头微微一颤，如此高手，自己在平时都难以应付，更何况现在战场一面倒的局势之下。不过他也终究身手了得，强摄心神，手中大刀脱手而出，朝张卫笔直投掷而去的同时，伸手将腰间长剑拿在手中。

张卫身在半空无处落脚，只好挥动手中长枪将苏明投掷而来的大刀击落，身躯却无奈地朝地面落下。他刚一落地，长枪左挑右刺，顿时将两名围攻而来的敌兵击毙。

苏明此时也运剑击杀三名围攻自己的五米道高手中的一名，但却被另外两名五米道高手在身上狠狠地刺了两刀。

张卫怒喝一声，“你们闪开！”展开身法，迅速缩短和苏明的距离，长枪舞出让人眼花缭乱的无数枪影，闪电般攻向坐在战马上的苏明。

苏明心中轻叹一声，左手拉着战马倒退数步，谁知张卫丝毫不为所动，枪尖依然射向苏明胸膛。苏明无奈之下运起全身功力，手中长剑刺入重重枪影之中，勉强挡住张卫的全力一击。

双方状态截然相反，张卫完全就是气势如虹，而苏明则心有牵挂，立见高下之分。

苏明虽然勉力挡下张卫一枪，却不由自主地浑身剧震，虎口震裂，手中长剑脱手而飞。

张卫手中长枪攻势不改，一枪扫在躲无可躲的苏明身上，将之扫落马下，自己却飞身越上苏明的坐骑，朝苏固逃跑的方向策马狂追。

苏明倒地就势一滚，重新站起之际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接着身躯左闪右躲避开两名五米道高手的攻击之后，不能置信地望着插在自己胸前一支长箭，颓然倒地。

张鲁放下长弓，若非两名五米道高手牵制了苏明的行动，他也未必能够一击得手，接着转头望去，却发觉夜羽早已经将自己远远甩下，即使离最先出击的张卫也不过数尺的距离。

张卫听到身后马蹄声骤然响起，扭头望向夜羽，笑道，“夜大哥要和我抢功吗？”

夜羽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蓦然从背后取下长弓，就那么搭箭上弓，轻轻松松地将二百石的硬弓拉成满月，接着长箭离弦飞速射向前方端坐马上那最显眼的敌军将领。

苏固身旁的亲卫不住地大声呵斥身前四处逃窜的士兵给苏固让路，并且连续杀了几名动作稍微缓慢的士兵之后，逃跑的速度才有所加快。

苏固脑海中还在回荡着苏明临死前传来的惨叫声的时候，身后的一名亲卫突然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叫，更让苏固感觉到自己陷入穷途末路的情况。他心中暗震之下，不由地回头一望，刚好见到那名被一支长箭穿胸而过的亲卫跌下战马。

然后，又有行在最后的一名亲卫惨叫着坠马身亡，致命伤也正是穿胸而过的一支长箭。

苏固心中凛然之下，那两名亲卫距离自己只有十几步，敌人既然能够轻松地射杀他们，那么自己也大有可能在敌人的射程之内？

苏固大为惶恐之时，接着发现让他更为震惊的事情，敌军中发箭袭击两名亲卫的敌人，赫然正是已经和张卫并驾齐驱的夜羽。

直到见到手持长弓的夜羽之时，苏固才明白原来敌人从一开始就已经给自己设下了圈套，而自己却愚蠢的一步步走进了这个圈套。

夜羽假扮黄权方面的使者，告诉自己张鲁因为成都刘焉派遣黄权的出兵攻击的缘故，不战而逃丢弃了阆中县城，而且张鲁身旁只有两千人马的话，自然也是谎言无疑，因为眼下后方追赶自己的敌人至少也在四千人左右；而先前途中遭遇张卫之时，张卫那些窝囊的一击即溃的表现，也是为了麻痹自己的警惕心理，还有那后面半路上的那十车粮草也是实现早就安排好的，更是让自己以为张卫部队只是一只掠夺粮草的小分队；然后到达涔水营地后，那些简陋的营地并非自己想象的仓促搭建，而是蓄意而为；那些大呼小叫着“赶快逃命”，还有在涔水中拼命游向对岸的士兵，都是吸引自己立即发动攻击的幌子。

哎！只可惜自己竟然直到现在才想明白所有的细节，不但害地苏明已经丧命，自己也不知道能够成功逃回南郑城？一念至此，苏固不由地感觉到后悔莫及。“只是，那个代表刘焉身份的官印，自己已经拿出以前的文书对照良久，也没有发现其中的破绽，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我们弃马而逃！”离苏固最近的那名亲卫咬牙道。“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苏固眼望自己前方一群群拥挤不堪地只顾逃命的普通士兵，无奈地轻叹一声，翻身落马，迅速没入逃亡的普通士兵人群之中。

夜羽见状呵呵一笑，朝张卫低喝一声，两人同时翻身下马之下，展开身法，朝苏固逃跑的方向追赶而去。

蓦然逃在最前方的敌人发出几声惊喝之后，纷纷朝两旁山上逃去。

几拧逃兵惊呼着“前边有敌人阻拦”的话语，从苏固身旁而过之时，苏固才知道原来自己的退路已经被敌人封锁。他望了望自己身旁仅余的十来名亲卫，双眼露出迷茫之色。

“大人！我们也赶快在敌人封锁住山路之时逃入山中，然后在侍机赶回南郑城！”一名亲卫见苏固突然停下脚步，急忙拉住苏固衣袖，提醒道。

苏固痛苦地一声，双手捂住脸庞，道，“我不走了，本大人死也要死地有尊严！你们快随我一同回头去和贼人首领张鲁对战！”

几名亲卫闻言不由面面相觑，难道苏固竟然迂腐到这种地步吗？

“可是大人……”那名拉着苏固长袖的亲卫本想说敌人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苏固却甩开他拉着衣袖之手。

“要逃你们赶快逃吧！”苏固低嘿一声，在所有亲卫脸上巡视一眼后，道，“我身为朝廷任命的汉中长官，自然不能丢朝廷尊严，眼下我军虽败，我却不能如此窝囊逃脱，我会为自己的失误负责！你们到了南郑城之后，告诉陈调，让他暂时取代我的位置，率军坚守南郑。哎！不知道成都城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派遣援军来呢？”

“使君大人觉得奇怪吗？”随着一声朗笑，夜羽张卫两人领着三四十名五米道高手分开奔流的人群，出现在苏固眼前。

苏固惨笑一声，道，“莫非你知道答案不成？”

夜羽答道，“如果我说那是因为你们派出求助的使者都被我们拦截下来的话，不知道使君大人是否相信我这个答案呢？”

苏固低头沉思片刻，抬头注视夜羽双眼道，“本太守相信你的答案！”

张卫和身旁的五米道高手眼中不由地露出讥讽之色，想不到苏固在如此场景之下，居然还打官腔自称太守。

苏固虽然清晰瞧见众人脸上露出的对己不满之色，却反而面露傲然，干咳一声后，对夜羽询问道，“不过我有几事不明，不知道你能否告诉我一声？”

对于苏固来说，张卫和他身旁的五米道等人不过是一群叛逆朝廷的逆贼而已，而他却是朝廷任命的汉中郡太守，双方彼此之间原本就是处于对立。若飞双方交战，苏固对于五米道的教众根本就心寸不屑一顾的态度，即使五米道当任师君张修，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位不足为道的卑贱的人物而已。

只是，苏固对于自己被平日里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如此一群卑贱的人物逼到穷途末路的境界，内心感觉到万分的不平。所以即使在如此场面之下，在张卫等人露出对自己的嘲笑之意的时候，苏固却也不愿意让张卫等人见到自己的落魄模样。

“大人可是说那文书上的大印吗？”夜羽悠然道，转头望了一眼来到自己身旁的张鲁，再转回苏固脸上，道，“如果我说那是刘焉借给我们一用的话？不知道大人信还是不信呢？”

苏固脸色大变，沉声道，“我不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心神大乱之下，连原本要在张卫等人面前一直“本太守”称呼自己的打算都忘地一干二净。

夜羽双肩微微一耸，摊手道，“我早知道大人不信！不过大人都是将死之人了，我又何必欺骗大人呢？你说是不是呢？”

苏固脸色一沉，询问道，“我知道自己已经是一败涂地，但我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败在何人之下，我自诩对五米道众人的情况都十分熟悉，你好像并不属于五米道之人？”

夜羽眉毛一扬，答道，“本人无名小卒而已！“

“好！”苏固连道三声好字之后，提气道，“张鲁你可有胆与我公平一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