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引君中套

夜羽自出了刘焉府之后，丝毫没有在成都逗留的打算，直接动身赶往阆中县城和张鲁汇合！

夜羽虽然对于张宝和安玉蝉两人在成都的出现感觉到有些意外，但更让他感觉到震惊的却是因为张宝身旁的黄裳少女。这名被张宝唤作“玉儿”的少女，活生生的就如那一直深藏在他内心最隐秘处的靓影突然现身人世一般，一时之间，顿时在夜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对于夜羽而言，昔日感情的挫折，一直让他有种无法自拔的自卑感。在他原先所身处的社会里，他因为偏激的性格，而无法融入周围环境之中。正是在他最沮丧的时候，一个温柔体贴的少女出现在他的生活当中，并且鼓励他试着改变偏激的个性去适应社会。

“社会是不会因为个人而改变的，所以只有我们为社会而改变自己！”那个最喜欢穿各式各样的黄色衣裳，有着极其甜美笑容的女孩子对夜羽说——当夜羽向她流露出悲观的人生态度之时。

然后，夜羽开始按照她所说的那样，开始逐渐地改变自己的性格，试着让身旁的人看到一个开朗大方并且积极和他人交往全新的自己之时，夜羽和那位全心全意为自己设想的女孩也开始了各自青涩的初恋。

然而，就在夜羽开始憧憬美好将来的时候，他却只能无奈地目送女孩的离开。

夜羽甚至因为此事，比原先更加地远离了现实生活，躲进人迹稀少的深山老林之间。

此次成都之行，正是因张宝身旁那黄裳女孩的出现，想起一直深埋心底的前尘往事，所以才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成都城。

那是他心头无法遏止的悲伤。

夜羽并非那种不愿面对现实的人，但这件事情给予他的沉重打击，却让他从没有从伤痕中复原过来的可能性。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夜羽把这心事小心翼翼地隐藏在内心最深处，即使亲密如左慈，他也从来不曾透露半分；甚至那日与曹操到达陈留城之时，曹操向他询问心中是否有意中人，夜羽在刹那间想起往事，也借口应付过去。

可是现在，夜羽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陷入无法自拔的刻骨铭心的思念里。

当夜羽赶到阆中县城之时，张鲁等人见夜羽脸色阴沉异常，自然大为不解地向夜羽询问究竟。

夜羽只能在心中暗自苦笑不已，只是把自己此次成都之行再次遇到张宝的情况讲述了一番，隐瞒了那黄裳少女的事情，然后跟众人说起刘焉已经答应派遣黄权率军协助五米道歼灭苏固。

张鲁随后聚集五米道内祭酒举行了一次会议，夜羽虽然强自打起精神出席了会议，无奈总是无法集中心神倾听众人意见。

张鲁终于发现夜羽的异常情况，再三询问之下，夜羽只以担心自己所定的计划一旦欠缺缜密的话，势必会让五米道遭受难以想象的损失。“或许是我把事情想地太简单了些！哎！按照常理来说，刘焉在官场打滚多年，最后能够官至一州之首，必有其过人手段。嘿！我应该留在成都城亲眼见到黄权领兵出发才对……”

“翔实是担心刘焉不守信用，反而向我们倒戈一击吗？”张鲁沉吟片刻，轻声一笑道，“其实正如你先前所言，刘焉和贾龙等人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除了斗个你死我活之外，他们双方都绝对不肯罢手！”

夜羽轻叹道，“我还是有点担心。毕竟对于官方来说，我们正一道在攻取阆中县城后，就已经是名义上的叛乱分子！刘焉虽然恨不得将贾龙一口吞掉，可他对于在益州境内有着重大影响力的正一道也是心存忌惮！所以我们不得不防！”

“夜大哥是否过于患得患失了？”张卫闻言大声道，“我们已定的计策全部都是按照刘焉肯派遣人马，好蒙蔽苏固从而诱使苏固贸然出兵攻击我们。如果真如夜大哥所说，一旦刘焉不肯出兵的话，凭我们手中五千人马，再汇合已经攻取城固县的‘板夷蛮’部落的士兵，难道就没有方法攻取南郑城吗？”

“如果真的要那样行事的话，我们就只能白白为刘焉那老狐狸辛苦一场！”夜羽举其双手从上而下缓缓地擦拭了一下脸庞，沉声道。

一名五米道教众行色匆匆地赶入举行会议的阆中县府大厅之中，快步行至张鲁身后，俯首在张鲁耳朵旁低声细语地汇报。

张鲁脸上蓦然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霍然长身而起，道，“刘焉那老狐狸终于派遣黄权领兵来攻击阆中县城了！”

众人包括夜羽闻言全部精神一振。

夜羽心中一动，出言询问道，“黄权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张鲁道，“昨天中午！”

“害地我白担心了一场！”夜羽呵呵一笑道。“既然刘焉肯出兵协助我们，那么就让我们来舍下圈套，引苏固上钩罢！”

“是！”众人轰然应道。

黄权奉刘焉之命，率领五千精锐部队行出成都城开往阆中县城的消息传出数日之后，终于抵达离阆中县城，却惊讶地发现阆中县城已经贼去楼空。

于是，黄权部队就不费吹灰之力地夺取了阆中县城，并将这一胜果第一时间向成都方面汇报。

与此同时，南郑城太守府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自称是成都方面的使者，来向汉中太守苏固传达要求其派兵配合黄权部队围剿五米道叛贼。

苏固手中捏着一张盖着益州最高长官刘焉大印的书信，眯眼仔细辨认了数次之后，这才缓缓开口询问道，“你说那张鲁已经被黄权黄公衡大人击溃，现在逃往何处了？”

夜羽心中暗笑，脸上却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大声答道，“是的！黄将军的部队刚至阆中县境内，五米贼首张鲁就已经闻风而逃，现在正在逃往城固县的路途之中！所以黄将军希望使君能够率领部队将张鲁等贼人拦截下来，好让黄将军随后赶来配合使君一起将张鲁等贼人全部歼灭！”

苏固眼神一变，沉声道，“你是说张鲁要逃往城固县吗？但现在你都已经来到南郑城，张鲁一伙人岂不是早就已经和城固县的‘板夷蛮’汇合在一起了？”

夜羽微微一笑，道，“我是抄近路而来！而且张鲁等五米贼因为缺乏粮草的缘故，乃是掠夺沿路村庄，势必会遭到村民的反抗，所以他们的速度远没有我单匹马这么迅速！”

苏固闻言冷笑一声，低头喃喃般道，“真是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家伙！穷途末路了还敢掠夺村庄以充军粮！”随即抬头望向夜羽，道，“你回去回复黄权黄公衡大人，我一定会配合他的行动，将张鲁等五米贼悉数击毙……对了，你可知道现在张鲁身旁还有多少人马吗？”

“黄将军让我告诉使君一声！”夜羽微微一笑，答道，“因为五米贼并没有和我方部队进行交战的原因，所以他们的损失并不严重，仅仅是在遭遇到途中村民的反抗才损失了一些人手。也就是说，他们的战斗力其实并没有降低多少！”

苏固不耐烦地闷哼一声，摆摆手道，“我只是问你张鲁身边还有多少人马而已，你只需要如实回答我一声，为何这么多废话？”

“使君见谅！”夜羽沉声道，“我只是传达黄将军的话而已。黄将军说，使君不要太低估了五米贼的实力，最好不要在黄将军赶到与你汇合之前独自行动！”

苏固脸上终现怒容，大声呵斥道，“你只需跟本太守说出张鲁还有多少人马，否则我立即着人打你三十军棍……你到底说还是不说？来人啊……”

“张鲁身旁还有两千左右人马！”夜羽迅速脱口而出道，然后紧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算你识相！”苏固脸泛得意笑容，道，“你就在府中休息一日，然后再回去复命罢了！”

夜羽睁开眼睛，道，“黄将军命令我必须尽快将文书送到使君手中，然后即刻起程回军营复命！”

苏固长笑一声道，“好吧！如此我也不留你了！”

夜羽朝苏固行礼之后，快步而出。

“陈调！”苏固等夜羽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这才开口询问一直站在身旁的陈调道，“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陈调微微一楞，道，“不知道使君问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张鲁既然狼狈至极地朝城固而逃，必定要经过南郑城。”苏固道，“所以黄权才派人要求我率军阻拦，不过黄权却是恁地小气，居然想将如此大功独自享用！哼！我偏不让他得尝所愿！”

陈调低头沉思片刻后，抬头注视苏固缓缓开口道，“使君是想独自率军赶在黄权到来之前，将张鲁的败军歼灭吗？”

苏固哈哈大笑一声，点头道，“我确实有此打算。要知道黄权是属于刘焉派系之人，所以他才只要我率军配合他歼灭五米贼，他不过是想自己领取所有功劳而已。可是你刚才也听见了，现在张鲁身旁只有两千左右人马而已，难道你觉得以南郑城中的兵力，还不足以歼灭他们吗？”

陈调眉头一皱，提醒道，“黄权派来的使者也同样提起张鲁部队实力损失不大的情况，还望使君大意不得！”

“那不过是黄权不想让我立功的借口而已！”苏固不屑一顾道，“既然如此，南郑城中本有一万五千人马，我率领一万人马出城追击张鲁的五米贼败军，剩下的五千人马就让你率领守城！”

“使君……”

苏固伸手制止陈调道，“即使我只用一万人马，人数上也已经是五米贼的五倍有余。另外，五米贼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又是溃败之军，士气毫无，又怎么能同我们斗志昂扬的正规部队相抗衡呢？你无须多话，这个功劳，我是绝对不会让黄权独吞的！”

“苏固果真已经引兵出南郑城了？”张鲁望见夜羽策马往自己等一众人驰来，便远远出声询问。

夜羽飞身跃下胯下坐骑，扬起手中马鞭朝空中重重地挥舞了一下，答道，“有刘焉和黄权配合我们计算他苏固一人，哪里轮到他不上当！他一看到那鲜红的大印，自然是信以为真了。黄权说过，苏固此人虽然胆小如鼠，但又极其贪图小便宜，所以他一听我说现在我们的‘败军’只有两千人马，他兴奋地双眼发光，口水都滴到地上去哩！”

“夜大哥肯定是在开玩笑！”张卫笑道，“他苏固好歹也是个有名望的人，表现怎么如此不堪入目呢？”

“就你知道！”夜羽闻言不由地笑骂一声，“我们的人马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可是眼巴巴地躲在南郑城门口，看着苏固他趾高气扬地领军出城后，才快马加鞭地赶回来通告你们，可别耽误了时间！”

“所有人马都已经按照我们事先的计划，扎营在涔水边上。一半人马全部躲在昨日挖掘好的沟渠之中，只余另外一半人马用来引诱苏固上当！”张卫突然怒骂一声，嚷道，“我真想带领一支部队，就那么将苏固的人头拎下！”

夜羽双肩一耸，无所谓道，“那么就给你两百人马，去和苏固的一万五千人马硬拼一下试试看，到底是你把苏固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还是你的脑袋被苏固摘下来当球踢！”

张卫失声惊叫道，“夜大哥又拿我开玩笑了！即使我武功天下第一，也不能和一万五千军队硬拼啊！我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这个险！”

“这可是你自动请缨的哦！”夜羽转头向身旁含笑而立的张鲁使了一个眼神后，道，“大祭酒还不快下命令，就让张卫小将军率领两百人马去和苏固硬拼一场，我们就在涔水边上等待张卫小将军的好消息便是了！”

“夜大哥不是当真的吧？”张卫苦笑道，“我只是一时兴奋而已，夜大哥还是饶过我的胡说八道吧！”

张鲁点头道，“谁跟你胡说八道了！还不快去点齐两百人马，我和你夜大哥就等你的胜报了！”

“大哥！”张卫眼见张鲁一脸严肃，并非玩笑模样，禁不住心中一凛。

“记住！”张鲁刚说了两个字后，嘴角不由地逸出一丝笑意，伸出右手手搭在张卫肩膀之上，“只许败，不许胜；而且要败地越惨越好……”

张卫终于明白张鲁话中之意，亢声道，“末将遵命！”

夜羽眼望满脸兴奋之色的张卫离开两人后，再度转头注视张鲁，见及张鲁紧抿双唇的模样，轻声询问道，“公琪感觉如何？紧张吗？其实我比公琪更加紧张百倍！”

“的确有点紧张！”张鲁肃容答道，“也许过了明日，我正一道就将拥有自己固定的根据地，从此走上迅猛扩张的道路！而这一切，正是我祖父和父亲最希望看到的情况！或许正如你那日在阆中县城听到黄权出兵前的心情一样，我也有些患得患失罢了！嘿！但不知道翔实又为何紧张呢？”

“对于我而言，其实内心深处涌现出一种创造历史的感觉！”夜羽抬头望天，柔声道，“假如公琪能够在汉中郡站稳脚跟，那么一来可以增加我与敌人周旋的信心，二来也等于实现了我给自己定下的第一个目标！”

张鲁沉吟良久，方才询问道，“其实我一直在好奇，为什么翔实一直以为草原上的鲜卑族会对我们有那么大的威胁？须知檀石槐虽然将鲜卑族统一在其麾下，并且不住地骚扰边境；但自檀石槐突然逝世之后，鲜卑族又重新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面之中，他们对我们中原的威胁性或许并没有那么强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