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祭奠

艾泽斯帝国北部，接近边境不远的一处平原，没有林立的军营，没有任何生机，破烂的房屋残骸边上，举目远望是一片片耸立的墓碑，森然肃立在这片平原上。

墓碑排列整齐，如同列阵的士兵，居中位置是一面军旗，军旗下是两块并列的墓碑。

20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异常激战的阻击战，当时驻扎在帝国北部的一个军团，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与数十倍于己的敌人作战多月，最终在援兵到来的那一刻以谨剩10数人的代价，把入侵的敌人牢牢的牵制阻挡在帝国北部边境，为帝国赢取反入侵的胜利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谨剩10数人之所以能够生存，也仅仅是因为当时军团指挥官，艾泽斯帝国二王子亚当下命，让他们把军团的战旗护送回去，在王子的严令，这个10数人流着泪，护送着军团军旗和军团中部分将士的孩童一起离开战场，返回后方。

血染的军旗在战后，再次回到昔日战场，耸立在军团阵亡将士墓地中，伴随着王子夫妇那并列的墓碑，伴随着昔日血战的士兵们的墓碑，迎着北部的烈风，飘扬在墓碑阵列中。

洛斯此刻站立在王子夫妇墓碑前面，看着眼前飘扬的军旗，看着四周肃立的墓碑，无声的泪水悄然划落。

洛斯自打上次任务受伤，被送回要塞，直至今天已经过去10多天了，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任务作战的英勇一直在要塞流传，这样让之前不相信洛斯在东部作战取得成绩的人，此刻也确信无疑。

而都匀帝国，自洛斯那次任务起，不但没采取任何报复行动，也似乎终止了所有其他行动，甚至连基本的斥候也没有再次派出穿越边境侦察，整个边境回复安静，异常地安静。

伤势恢复后洛斯，没理会目前的情况，依然按照自己的习惯生活着，但是众人却发现，洛斯前往要塞边上的山头次数增多了，而且待的时间也比以往长了，似乎洛斯思索的东西更加多了。

要塞指挥官朗勒，似乎明白洛斯的内心，看着洛斯的异常沉默行径，毅然违反了相关规定制度，让洛斯得以前往这军团墓地，了解自己父母往昔的生活和作战。

“我们站在高高的山冈上，持戈守卫着家乡。

无谓敌人疯狂，无谓艰辛，无谓生死，我们是英勇的军人。

血与热，生与死，映照着我们辉煌荣誉。

敌人在我们脚下颤抖，胜利在和我们呼唤，荣誉陪伴着我们歌唱，我们是英勇的军人。”

墓地飘扬的歌声，那是远处守护墓地的老兵在唱着这个军团自己的军歌，此军团谨剩10数人中四名老兵，战后他们放弃了所有职位和功勋，坚持要在这里当个守目墓人，陪伴着往昔的袍泽。

嘹亮的歌声，让洛斯回过神来，到了墓地，看着眼前肃立的墓碑，洛斯一直在哭泣，此刻已经平静下来，那飘扬的歌声，非常熟识，似乎自己孩童的时候，父母就哼着这样的军歌，陪伴着自己入睡，自己思念父母的梦中也时常响起着熟识的旋律。

格菲斯院长和德菲城主没告诉洛斯他父母的名字，当洛斯来到这片墓地，他也无从了解自己的父母，只是潜意识地自动走到军旗下面的王子夫妇墓碑前，就连洛斯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径直到王子夫妇墓碑前才会平静下来，或许是那耸立的军旗，那军旗上斑斑的血迹象凝聚了整个军团将士的英魂再召唤着自己。

跟随着洛斯过来的黑骑军士兵，与诺一起将祭奠物品一一摆放在王子夫妇墓碑前面。

经历了上次任务，诺和洛斯走的比以前近了，平时没什么事情都会跟在洛斯身边，此时也跟随着洛斯一起来到墓地。

看着森然肃立的墓地，诺和其他黑骑军士兵似乎也被洛斯的悲伤所感染，摆放好祭奠物品后，只是静静地看着流泪的洛斯。

拔出配剑，驻剑单膝跪下，洛斯低头闭目，喃喃自语，告慰着自己的父母，告慰着这个军团阵亡的将士。

“谢谢你，年轻人。”

洛斯跪立告慰片刻后，一个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随即一名身穿洗的花白军服的老兵，出现在他们眼前，老兵似乎腿脚不便，走起路来一拐一拐，而脸赫然是一道长长的伤痕，自额头一直斜拉到嘴角。

“老人家，你慢点。”洛斯在老兵的声音中，起立搀扶着老兵。

“没事，你是那个部队的，怎么会来这里祭奠。”老兵挥着手，示意洛斯不用搀扶，看着洛斯身上没有任何标记的军服，扫视着黑骑军士兵，迷惑地问道。

“我没有部队，我只是一名卫边戍卒。”洛斯神情黯淡，看着老兵说道：“你是我的长辈，我父母也是这个军团的，此刻也深睡这片土地上。”

老兵诧异地看着洛斯：“你父母也是这个军团的，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我是格菲斯院长一手抚养成人的，格菲斯院长和德菲城主，没告诉我父母的名字，他们只告诉我，我的父母和其他叔叔伯伯一起，把生命最后的鲜血留在了这片土地上。”洛斯神情黯然起来，平复的泪水再次涌现。

“格菲斯院长和德菲城主，哦，是着两个老东西。”老兵恍然大捂，随即看到洛斯流露的泪水，连忙拍着洛斯肩膀说：“别哭，孩子，你应该是我们护送出去的孩童中一个，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具体是哪个，但是你都是我们军团的孩子，看，这里都是你的父辈，看到你张这么大，他们都会觉得欣慰的。”

说完，老兵眼中也流露出欣慰的眼神，猛地高声大喊：“弟兄们，长官们，看看把，我们军团的孩子来看你们了。”

在老兵的喊叫声中，墓地忽然卷起一阵微风，军团的军旗在微风中却飘扬的更加厉害，猎猎作响，似乎感应到老兵的喊叫，召唤军团将士的英灵前来看看军团子嗣的成长。

“孩子，你怎么变成戍卒了。”老兵喊叫完，似乎想起什么，神色悲愤起来。“你犯了什么过错，需要冲边卫戍。”

洛斯似乎没听到老兵的问话，神情专注地看着风中猎猎作响的军旗，反倒是诺走到老兵身边，低声将洛斯的经历述说给老兵听。

“好，好样的，这才是我们军团子嗣。”在诺的解说中老兵清楚了洛斯的经历，不禁再次拍打着洛斯的肩膀大声叫好，洛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军服在老兵的拍打下，领子下的项链展露出来，迎着阳光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老兵被项链的光芒所吸引，目光停顿在那项链上，急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格菲斯和德菲，有没有说为什么不告诉你父母的名字。”

老兵的神情，让洛斯觉得有点奇怪，他知道是项链让老兵的神情边的奇异，但却没发现老兵注视项链的眼神，流露着激动的目光。

“我叫洛斯，我父母的名字，包括服役的军团名称番号，格菲斯院长和德菲城主觉得暂时不应该告诉我，他们说其中的原因在合适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找到这里也不是他们告诉我的，是因为我之前在东部服役就了解过，20年那独立作战阻击敌人的军团墓地所在，老人家，看样子你知道我父母的名字，请你告诉我，我父母名字和他们墓碑在那。”

洛斯也急切地说着，眼中流露着期望，希望老兵能够告诉他更多自己父母的信息。

洛斯与老兵交谈中，其余看守墓地的老兵也悄然前来，看着洛斯脖子上展露的项链，神情激动，嘴角蠕动喃喃地重复着洛斯的名字，但却没有一个老兵回答洛斯的问话。

回望着洛斯期盼的目光，之前那名老兵歉意地说：“洛斯，格菲斯和德菲，这样做是有他们理由的，这样我们也不方便告诉你其他，我相信不久将来，不，应该很快他们就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洛斯的神情再次暗淡下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告诉自己父母的名字，告诉自己父母生前的事迹，难道说自己父母生前有什么污点让他们难于启齿。

看着洛斯神情再次暗淡，看着洛斯眼神的变换，老兵叹气说道：“洛斯，你可以放心，不是因为你父母有什么不让人知的秘密，也不是他们有什么不容与人的问题，你父母是非常好的军人，你父母是值得所有敬佩，尊重的人，请你不要乱想，适当的时候，你就明白我们不得已的苦衷。”

看着老兵们坚毅的眼神，洛斯神情自然起来，抚摩着脖子上的项链，内心稍微舒服，虽然还是不能知道父母的名字和生前事迹，但起码不会是自己想的有什么有什么污点让他们难于启齿。

此夜，在老兵的营房里，洛斯人生中第一次大醉，内心第一次真正地放松，没有战事的骚扰，没有事务的烦恼，带着满足的笑意，睡梦中再次回到那朦胧无法详细忆起的孩童时代，享受着梦中军歌动人的旋律，却不知道，在自己酣睡中，老兵们围在他的床前，眼神带着慈爱，哼着军歌，注视着自己久久不肯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