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香楼”三楼最为豪华的房间里面,杯光酒影,筷箸翻飞,灯火通明,说话声,笑声,唱曲儿声交相辉映,原来是来纲宁、王尚与几位官员在一起喝酒作乐。
酒过三巡,几位官员屏退了侍候着的人,房间里面一时安静下来,来纲宁和王尚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这正是马上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只见户部员外郎王梦湘从衣袖中,套出一叠银票,分别递给了来纲宁和王尚,二人接过银票,略微一看,差不多每人五万两,心里面有数,不动声色。
其他二位工部主事李耀、礼部郎中永泰中,也纷纷从身上拿出了一些银票来,分别交给两位公子,每人也是五万两。
王尚没有动那银票,假装问道:“三位大人,这是何意啊?”
王梦湘嘿嘿一笑道:“这个嘛,是下官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二位公子不要嫌弃。”
王尚瞟了一眼来纲宁,继续正色道:“这么多的银票,我们二位可不敢当啊,俗语说的好无功不受禄,我想三位肯定是有事相求,说吧,看看什么事情,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工部主事李耀,伸出了大拇指,“王公子,来公子真是大人大量,爽快,我等也不拐弯抹角了,是这样的,近日朝廷马上就要裁撤和外派京官,我们三位呢想请二位公子,向令尊打声招呼,能不能将我等几位外放?”
话说完了,便睁眼巴巴地看着二位公子,其他二位也是一脸的期待象,王尚和来纲宁互相看了一下,明白对方的心意,来纲宁说道:“这个嘛,我和王公子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够答应你们,这样吧,等我们回去和老爷子说一声,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至于这银票嘛,我看你们还是收回吧!”
“这个我们知道,我们也不急于一时,至于这银票嘛,我们既然送出去了,岂有收回之里啊,还望二位公子不要嫌弃啊”王梦湘赶紧趁热说道。
“既然这样,王兄,那我们就不能再矫情了,这个我们就收下了。”来纲宁一边收着银票,一边打着哈哈,王尚也是如此。
“好!来!二位公子咱们继续喝酒。”礼部郎中永泰中马上就吆喝开来。
夜色渐深,已是掌灯时分,吏部尚书王永光府内,西厢书房,王永光此刻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书房的灯火有些暗,一闪一闪的。
书房外的回廊想起了一阵子脚步声,王尚哼着小曲儿,轻飘飘地走着,临近书房,便不再唱曲儿,脚步声也轻了不少,书房门外站着个家丁,见大公子回来了,赶忙施礼问安,王尚小声地问道:“老爷在里面吗?”
“回大少爷,老爷在里面,不过好像睡着了。”家丁小心地说道。
“哦”王尚心里放松了一口气,准备转身要走。
“是,尚儿吗?”屋内传来王永光的声音,敢情王尚在屋外的问话显然让他听见了。没办法,看样子是逃不过了,王尚只好应声道:“爹,是孩儿!”
“是不是刚回来啊?”
“这个,是,是!”王尚有些犹豫地说道。
“进来吧,我有话问你!”王永光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
王尚无法,只得推门进去,进了书房,见房内灯较为灰暗,便走到灯台前,掀开罩子,动了动灯芯儿,一下子屋内明亮了许多。
放下灯罩子,王尚恭敬地走到父亲的面前,“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嗯,回来了,今儿个,干什么去了?”王永光手上拿着本书,正在那里看呢。
“回爹的话,这个,孩儿,这个和几个朋友吃饭去了。”王尚有些紧张。
“哦,是吗?”王永光放下书来,眼神锐利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让王尚更有点紧张,不得已王尚只好实话实说了,“爹,孩儿是,是,和来次辅公子来纲宁以及朝里面的几位大人喝酒聚会。”
“怕不是那么简单吧?!”王永光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有点恨铁不成钢,说他笨吧,他倒也聪明,可就是不会好好地做事,净和京城一帮子公子哥儿搅在一起,整日里无所事事。
“爹,这个么,是这样的,这几个朝廷大臣呢,想外放到地方上去,就托孩儿在面前说项一下,孩儿寻思,这几个官员也无甚大过,就答应他们办事,他们就请孩儿喝酒感谢。”王尚最后将实情全盘说了出来。
“哦,是那些人呢”王永光眉头微微一皱,拿起书本继续看着说。
“是户部员外郎王梦湘、工部主事李耀、礼部郎中永泰中这三人”王尚小心地说出来。
一听这三人,王永光停了下来,微微一思索,便明白了,“这三人是天启朝中的进士,我知道的,他们给你多少好处?”
王尚脸上有些尴尬,“每个人五万两。”
“那来纲宁呢?”王永光继续问道。
“和孩儿的一样”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以后少喝点酒,少去花天酒地的,让外人知道了不好。”王永光脸色波澜不惊,继续看他的书,示意自己的儿子下去。
紫禁城内,司礼监值房,王承恩做在位置上喝着茶,旁边一位小太监正弯着腰,轻轻地帮着他捶着小腿哦,这年纪大了,腿脚不太灵活了,稍微一忙活,就全身酸疼的,刚侍候完夏云,王承恩回到值房里,叫小太监给自己捶捶腿脚。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太监,手上拿着一页纸,双手恭敬地递给了王承恩。
王承恩漫不经心地看了接了过来,拿在手上,凑到旁边的灯上面,仔细看着,越看脸色越凝重,看完后,将纸反扣在桌上,收起腿来,小太监赶紧给他穿上靴子。
王承恩站起身来,冷冷地吩咐道:“下去吧”
“是”小太监低着头,双手垂下,缓缓地退了出去。
王承恩走入内房,拿出一个小紫檀木的小柜子,轻轻地打开,里面全是满满的各色卷宗,从上面蝇头小楷来看,都是一些部、院、衙、司和官员的名字,找到相对应的名字,王承恩将此纸条放入其中,然后整理一下,便合上了柜子,正准备锁上,心里想了想,还是打开,抽出两份卷宗来,然后将柜子所好,放入隐秘的地方。
王承恩带着两份卷宗,出了内房,叫小太监掌灯,往夏云帝的书房行去。
在京城棋盘街上,一位中年人夹着一个包裹,孤独地走在街上,两旁的灯光照着这硕长的身影,显得失魂落魄的。
这人走进一间当铺,一进门,当铺里的伙计便招呼起来了,估计这人是这儿的常客,“哟,周鼎臣大人啊,又是您啊,这回儿您还有什么东西可当啊?”
叫周鼎臣的脸上一红,有些忸怩起来,喃喃地道:“唉,还有什么啊,就只剩下最后一点东西了,这是祖传的湘绣锦披风,能当多少,还请估估!”
当铺伙计接过包裹,打开一看,是一件深色棉锦披风,上面绣着精美的花鸟虫草的图案,伙计拿起披风,全力抖了抖,又拿到近光的地方仔细看了看,抬头对周鼎臣道:“这是冬天用的,到时候天冷了你穿什么啊。”
“唉,不管冬天了,先把这夏天过完再说。当吧,唉也是没办法啊”周鼎臣苦着个脸,说一句叹一句的。
伙计看到这幅样子,摇摇头,开始唱道:“哎……,虫咬霉烂,陈年旧披风一件。”
一听伙计这么一唱,周鼎臣这心里头心痛的紧啊,赶紧拦住,“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说呢,这明明是件新的啊,这件披风我才穿了两回,怎么就变成了虫咬霉烂,陈年旧披风了。”
伙计一把拨开了周鼎臣,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嗨!我说周大人啊,您是第一回来当铺吗,你都来过很多回啦,这当铺的规矩你不知道啊,进了当铺,新的就便旧的了,问你一句,你这物什当不当?”
周鼎臣哭丧着脸,欲哭无泪啊,脸上憋着红红地,好半会儿,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说道:“当,当,当吧!”
伙计一听,乐了,继续唱道:“虫咬霉烂,陈年旧‘湘绣’锦披风一件,当银十两四钱。”
周鼎臣那个心痛哟,就甭提了,有些期冀地问道:“才!才,十两四钱啊?!?”
伙计一瞅周鼎臣这幅样子,好歹也是个熟人,心里面有些同情,“我说周大人啊,你这件披风也就是在我们这可以当个十两银子,到别处去给你个七八两就不错了。
再说了,不是我瞧不起你们,这京城里上下候补的官员多了去了,不说上万吧,这上千总有,有哪个不是靠者当东西过日子,走门路啊,咱们这当铺的仓库都已经快满了,给你这个价,那是看你的面子,已经很不错了。”
周鼎臣无可奈何,一脸的倒霉相,委屈地说道:“这件披风,那是当年我来参加科考的时候,我父亲化了一百两银子买的呢,唉,可现在竟然十两银子就当了,算了吧,我急着要办事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