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内,内阁值房里,首辅韩璜、次辅来宗道、刘鸿训、李标、王永光、大学士钱象升等人,正在值房里商议事情。
王永光说:“阁老,此次考成堪合之后,需要调整的官员,包括降级、削职、降罪等官员在内,一共有一千六百七十三人。这人数之多,调整范围之广,涉及面之宽,覆盖地方之众,是乃万历朝宰辅居正首创后,历朝之最啊。”
李标有些迟疑道:“王大人说的对,这次皇上搞这么大的动静,那朝局会不会稳啊?”
韩璜道:“朝局会不会稳,你还看不出来,我认为这只是短痛,你们没看见,这些日子皇上都在做什么啊,又是劳军奖赏的,又是裁撤军旅弱员,搞什么军官训练学校,还将祖制都改了,你们知道这皇上是什么意思吗?”
“是什么意思?”大家伙儿齐声问道。
“就是要绝对掌握军权,而后施行武官带兵!”韩璜郑重其事的说出了最后的答案。
“掌握军权这倒可以理解,这施行武官带兵,那不是有违祖制嘛,太祖定下来的规矩,皇上就给破了?!?”来宗道,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自从宁锦军事以来,这内阁逐渐就管不了军事问题了,大量的军务都有夏云直接处理,要不就是会商兵部这些个人商谈,内阁中的文官,甚至包括了韩璜都不在了解军事问题,夏云已经慢慢地将军队和地方上事务逐渐地划分开来,这才有这帮子内阁大员们不知道军务的事情出现。
“规矩?规矩那也是人定的,你怎么就忘了皇上亲自在恩科时候定的考题?”大学士钱象升有些心里不平衡的道。
被这钱象升这么一说,大家伙儿还都有些思考起来,纷纷思考皇上的用意,一时半会值房内寂静无声。
韩璜毕竟是首辅,有正经事做,他很快地道:“来,咱们还是谈谈这吏治的事情,刘大人,你对本朝制度素来都有深究,你给大家伙儿说说吧。”
刘鸿训整了整思绪,欠身施礼道:“阁老缪赞勒,本官也只是粗通而已。据查,太祖年间大明上下文官仅为五千余人,武官二万七百四十六人。至隆庆朝文官变至二万四千余人,吏员五万五千余人。武官世袭,全国至十二万三千余人。
后经皇祖宰辅居正京察堪合,裁撤一批官员,文官为一万八千七百余人,吏员三万九千余人,武官八万八千余人,使万历初期官吏数目甚大的情况得已改观,然后万历后期至本朝初期,朝廷废除居正改革之法,加之魏贼,买官卖官,朝局混乱,各地官吏数目自行处决,以致官吏人数急剧上升。
据吏部文档资料勘察,本朝如今有文官三万四千余人,吏员已达十二万多人,武官世袭计十八万四千余人。
仅以吏部为例,从尚书到各库、司、科、道、局四品以上的官员就有七十人左右,若每人使役皂隶三十人,而每一皂隶所需费用为三十五人丁供养,则吏部所需七万百余人丁。
本朝现有府城一百四十个,州城二百三十个,县城一千一百一十八个,宣慰司城八个,宣抚司城一个,招讨按抚司城十七个,长官司城一百七十个,共计一千六百八十四个。
这居户口数过百万的大城有京师、南京、苏州、杭州、开封等五城,一般州府及一般大县,口数为五十万左右,一般县城约十万左右,从全国布局来看,西北因屡有天灾人祸,人口锐减,地多人稀,而江南一带则人多地少,广东、广西、云南、贵州乃少数瞒夷居住,山地较多,不宜田垦,人口也较少,近年来广东海外贸易昌盛,大量户口多从湖南、广西移民而至,人口增加亦多。
以城而析,人口分布来看,江南一带文官数量尚可,吏员数目有些过从,西北、西南一带则文官数量居多,吏员数目较少,汇总来看,各地吏员数目太多,但文官多为集中在京城,约有五分有一在京城,有些头重脚轻,如若减官首减京城,此减吏员,应调派京师官员下派地方为官。
还有南京留守内阁六部,理应精简,本官以为南京留守内阁六部,俱仿京师制,实乃多余,但事务则略显清少,可委一人兼任几部堂官。”
这一席话,让其他的大员好生佩服,李标乐道:“刘大人,好记性,如此繁多混杂之数,记得如此清楚,如数家珍,本官佩服阿”
钱象升笑道:“如此之多官员数目,如何裁减方可呢?”
刘鸿训笑了笑,“这好办,撤销、合并一些机构,人就腾出来了,庙都没了,这和尚、住持也该走人了。”
“哈哈,刘大人很会说笑”韩璜被他这么一说搞得笑了起来,其他人等也都是裂开了嘴笑了起来。
“不错,刘爱卿说的不错,没想到刘爱卿也会如此幽默!”
一个让众人惊颤的声音,从后面想起,所有人都浑身一抖,皇上来了,赶紧起身,转过来一看,可不就是当今的万岁爷,夏云吗?
韩璜领头离了座位,带着其他官员,快步走到夏云面前,口中说着,身子准备跪下,“臣等不知,圣驾亲至,失了礼数,还望陛下恕罪。”
见到韩璜他们如此,夏云笑了,挥了挥手,“没事,免跪,爱卿都起来吧,朕这几日有些烦闷,过来走走。”
“谢陛下!”
韩璜谢了夏云,转过身板着脸对着值房里办事的差员们,斥道:“你们如何办事的,陛下驾到,怎么不禀告,朝廷礼制何在?”
夏云止住了韩璜,“不碍事,是朕让他们不要说的。”
韩璜恭敬地道:“陛下乃万乘之尊,移驾内阁,理应禀告,切不可失了朝廷的礼数啊”
“呵呵,这个朕知道,朕也只是想和各位爱卿们坐坐,老是朕一个人在宫里,很是闷得,这不!一到你们这里就有笑话听,让夏云心情好了很多啊。”
“陛下,臣等的笑话,粗俗不堪,登不得大雅之堂啊。”刘鸿训见夏云说起了自己的笑话,赶紧过来解释一下。
“有什么粗俗不粗俗的,朕看挺好,比喻的挺形象。”夏云不以为意地说道。
待夏云坐了上座,自有那执事人员端上热茶来,夏云拿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放下来,抬头看见众臣都还站着,便道:“各位爱卿,坐下吧,不要拘束。”
“遵旨!”一干大员按照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夏云见大伙儿都纷纷安坐好,就开了口,“刚才,刘爱卿说的好啊,这庙里面的和尚多了,事情就不好办,记得朕以前听过一个揭语,也是讲和尚的,说是: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现在的状况就是三个和尚没水喝,这官啊,愈多而办事却愈难,往往是因事设职,几人合办一事,可最后谁也没有办成,你们说是不是?”
“陛下之言,寓意深刻,和尚喝水之语,一言而切中时弊,臣认为,裁减人员,必从减京官开始。”韩璜说道。
“哦,韩爱卿有什么好的办法,说来听听。”夏云来了兴趣。
“回陛下,朝廷各部院、司、科均须各减二成至三成职位,内阁与吏部仔细堪核在京官员,确属庸庸无为者,辞官归里,有大过错者,罢官去职,用才干者,则下派地方任职,毕竟地方靖治,则朝廷安,民为根本啊,一任好官,便可造福一方百姓,养一方水土啊。”韩璜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嗯!此议甚好!”夏云赞赏道。
“臣还有一议!”吏部尚书刘鸿训道。
“说吧,刘爱卿有何建言?”夏云满有兴趣地问道。
“臣以为南京内阁一一仿制京师,实属多余,故建议南京内阁可一人身兼二、三部之职,不必满员。各州府亦可参照执行,据此可裁减八百六十余职位,吏员便可裁撤三万余人。
这样便可减少俸禄下发,官员们的俸禄可提高二成之多,像朝廷正二品大员,年俸仅为一百五十二两银子,其他官员便少的可怜了,如今大明田亩市场价,一亩即卖到了十两银子,也就说咱们大明的内阁大员,一年的俸禄仅可购买田地十五亩,还不如一些家中稍微殷实中等大户人家。
当然厚俸养廉,依据现在国库岁入状况,当不可能立即做到,但吏治清明后,民生则保,岁入必然逐年递增,那么官员俸禄便可增加,官员们的俸禄就可以养家糊口乐,贪欲之行可减少许多。”
“嗯,刘爱卿此言,有些道理,几位爱卿,可有些异议啊”夏云深思了一下,便看向在座的几位,问道。
“刘大人所言极是,我等无异议。”底下那些个都是官场老手,油滑的紧,心知这皇上恐怕早已经默许了刘鸿训的说法,如果再提意见,不是朝枪口上撞吗,于是,大家互相对视了一下,齐口同声地表示没有意见。
“那好,既然没有意见,那么裁减官员之事,就有首辅韩璜、次辅来宗道、吏部尚书刘鸿训以及给事中张全等人负责,由韩璜与刘鸿训为总揽。”夏云最后决断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