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暖阁,静悄悄,龙案上堆放着小山般高的奏折,却不见任何人影。忽听纸页嚓嚓响,似有物晃动。这时才看见夏云正在伏案阅折。
原来,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已将他整个人儿埋没掉了。夏云读着读着,愤然掷开朱笔:又是败报,又要加饷,又是官员互相攻奸的……一群没用的东西!
夏云一起身,不慎将高高的奏折碰落,哗啦啦掉满地。夏云气得踢开它们,接着踱步沉思,不时的唉声叹气。身旁伺候的三娃子急忙跑来,跪地上收拾奏折。
朝鲜战事塘报于十一月三日呈送至朝廷,内阁接报不敢怠慢,当晚便紧急上奏夏云,夏云正在御览这份迟来的战报,看到里面的奏术,心里面不是个滋味。
原本自己在未来世界中,史载明军野战能力奇差,将官军事指挥平庸,装备破败不堪,情报搜集能力差,自己还是将信将疑。没想到,果真如此,整整十来万的兵马啊,居然被建州匪军区区五万人马活生生地就吃掉了五万,还损失六座城池。看样子不进行军事整顿,不改变军制,这大明朝早会被灭掉的,还谈什么恢复天朝盛世……
思量间,猛地一转身,对三娃子道:“叫王承恩来!”三娃子赶紧应声跑了出去。
“唉!”夏云看着三娃子背影,不由得长叹一声:难啊!真他妈的难,这大明朝的政局竟会如此难以治理,军事败坏,将士上下不齐心,经济陷于崩溃,吏治败坏,沉疴难治啊!
想自己空负多了三百多年的历史知识,却不知如何发挥效用,官场、军事、民生、吏治、经济、宗室等等这些个都是难题啊,每一件都是需要紧急处理的,可自己率先开始哪一件啊……
三娃子去找王承恩,可王承恩这会儿却在皇后那里。
原来这几天朝鲜战事着紧的很,崇祯只顾着忙于处理朝鲜战事和吏治的事情,不曾到过坤宁宫皇后的住处,周皇后关心自己的丈夫,便差人将皇上身边的王承恩叫过来,询问一下情况。
坤宁宫梳妆阁内,周皇后坐在镜前,两个宫女在为她梳妆。皇后呆呆地坐着那里,凝神看着铜镜中有点模糊的自己。
岁月流逝得太快了一霎眼,她做皇后已经快两年了,嫁给皇上也有近年了,可是自己的肚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仅是自己动静没有,其它的贵妃,如田贵妃、袁贵妃同样都没有一点动静。
自己作为东宫正妃,母仪天下,统领后宫,这龙脉香火未能延续的罪名,自己则担当不起啊,不行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一定要想办法解决。可夏云近段时间不来临幸于她,难免有点相思之意,心情郁郁。
忽然,一个宫女入报:“娘娘,王总管到了。”
“传他进来,你们都退下去吧。”宫女退出。
王承恩入内揖礼:“老奴叩见皇后娘娘。”
周后含笑问:“王承恩哪,皇上近来忙不忙?”
王承恩一怔,这问话使他难以回答,沉呤着“秉娘娘,这个,老奴不知如何回答”
“你照实说就行了,还有皇上最近的身体骨还行么?”
王承恩顿了顿道:“回娘娘,万岁爷依旧如此忙碌,身子骨倒也实在,无病无灾。”
周后一叹,道:“这就好……王承恩哪。”
“老奴在。”
周后而有难色地说:“哀家想问一件事情,不知可否?”
“回娘娘,您毋须如此,您有什么话就尽管问,老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承恩谨慎地说,“以娘娘之尊,有些事只需开口,不需要和老奴这么客气。”
这个你不要这么紧张,你啊,老奸巨猾!”皇后笑骂道。
“娘娘,您这么说,老奴可就担当不起啊!”王承恩略一沉呤,“娘娘,您可是,察觉近日以来,万岁爷没有夜幸坤宁宫。”
周后幽幽地叹道:“你果然是个七巧玲珑心啊,一猜就中!不愧为皇上身边的人啦,差不多一个半月,皇上没有碰过哀家。”
王承恩宽慰她说:“依老奴之见,娘娘从当信王妃开始,与万岁爷同甘共苦近三、五年了。如今位居正宫,母仪天下,任何嫔妃都不能与娘娘相比。因此,娘娘不必计较万岁爷宠幸别的嫔妃。非但不必计较,而且还应该为万岁爷高兴,将来大明朝的龙脉兴旺、子孙鼎盛,那是大明之福啊……”
“果真如此的话,哀家也高兴。哀家其实不是个独霸后宫的皇后,也不是个垄断皇上情爱的女人。”周后停了下来,看了看王承恩,说:“据哀家所知,入冬以来,皇上不但没碰过哀家,也没碰过田妃、袁妃!王承恩,莫非皇上喜欢上别的宫女了?”
王承恩沉呤着回话:“秉娘娘,老奴不知。”
周皇后脸沉了下来:“哼!王承恩,这后宫里的大事小事,没你不知道的。你呀,就像水银泼地,无所不入!王公公,说实话吧。”
王承恩无奈,只得秉报:“娘娘,老奴说实话。入冬以来,因朝鲜战事正酣,万岁爷非但没有碰过田妃、袁妃,也没有碰过任何一位嫔妃贵人,更没有垂幸过任何一个宫女!”
周后不解地问:“皇上这是怎么了?”
“唉,皇后您不知啊,这朝鲜战事不利啊,前些个传来塘报,说什么皮岛总兵毛文龙指挥不利,致使东虏阿敏大军击破,朝、明联军防线,围困了朝鲜国都……
“什么?王承恩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承恩无奈道:“老奴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皇后您啊”
周皇后听了这话,便沉默不语,心里面想难为皇上了,整了整脸色,道:“王承恩,那你有什么法子?,让皇上高兴啊”
“老奴也为此焦虑万分。娘娘您想,一个拥有三宫六院、三千粉黛的万岁爷,竟然不近女色,这绝不是天子福音呀!”
“是啊,王承恩,你说,哀家与皇上相处如此之久了,竟然没有个一鳞半爪的,到如今这肚子没有动静的”
王承恩苦恼地说,“娘娘,万岁爷整日忙于朝政,被沉重的国弊压抑着。兵灾啊,流民啊,国库阿,贪官污吏啊,东虏战事啊……它们都把万岁爷逼得焦头烂额,万岁爷哪有心思考虑到这些个啊。”
“哀家也在想,皇上正在春秋鼎盛,为何厌倦女色了呢?”周皇后担心地说,“可现在这样怎么成!别说皇上,就是一个常人,如此活着,也会毫无生趣呀?再说了,这大明朝千秋万载,延续至今,皇家须要有香火,方显大明中兴之景。”
“正是。娘娘啊,老奴也担心,长此以往,万岁爷胸中那股郁闷之气无处舒张,导致气血堵塞,筋脉涸竭,早晚酿出大病来!”
王承恩又说道:“万岁爷安,则天下安;万岁爷不安,天下必乱。老奴苦思多日,觉得皇后您呢,多到万岁爷那儿走动,走动,老奴觉得,近年夏天以来,万岁爷性情变了好多,与人和善许多,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胡乱震怒龙颜……”
顿了一下,王承恩看了看周皇后的脸色,接着又说:“因此,老奴想,凭皇后您的贤德聪慧,端正明清,万岁爷对您还是疼爱有佳,所以老奴以为,万岁爷不会不理您的,这样机会就很多了。”
周后考虑片刻,美丽的脸上绽放出艳丽的光芒来,高兴地说道:“王承恩,还是你点子多,好吧,这也是一个办法。哀家按照你说的做,到时候真是龙种恩播,龙脉延续,你,王承恩,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哀家禀明皇上,给你重重的赏赐。”
王承恩赶紧谢恩道:“老奴,不敢当,此乃老奴应尽之事,万岁高兴,老奴便高兴!”
周皇后娇颜一展道:“你啊,还是那副个性,当年还在信王府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忠心耿耿地对待主子,这要是皇上知道了,那还不是重重地用你啊,行吧,你也甭自谦了,哀家心里有数,来呀,赏王总管黄金十两。”
不一会儿,一个宫女拿来一块十两黄金,王承恩正待推辞,周皇后见了便道:“王承恩,你那,就不要嫌少了,没办法,朝廷用度困难,皇上又裁撤人事,减少了宫中开支,哀家这边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只好赏给你这么些,到时候咱们大明国库岁入多了些,哀家在补给你”
“娘娘,您千万毋须如此,老奴谢恩还来不及呢,怎会嫌弃呢,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说完便伸手接过黄金,顺手放入衣袖的口袋里。
谈完这件事情,皇后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便和王承恩一起说说笑笑,王承恩是个玲珑的主儿,尽拣些百姓趣事,街边杂谈说给皇后听,只把皇后逗的花枝乱颤,气喘吁吁的,坤宁宫传出了久违的笑声。
这时,宫女前来禀报,说皇上的贴身太监,三娃子在外头求见,说有急事找王总管。
皇后一听,心里诧异,与王承恩对了一下眼道:“宣吧!”
宫女应了一声,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将三娃子带了进来。
三娃子一见皇后便请安问好,皇后娇声道:“起来吧,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三娃子躬身道:“回娘娘,万岁爷在乾清宫,说要急招王承恩觐见!”
“哦,那你说说皇上怎么啦?”
三娃子看了一下王承恩,又看了一下皇后,心里掂量着是否可以说。
皇后见状道:“没事,你说吧,又什么事情哀家担着。”
“是,今儿个,皇上在乾清宫批阅折子,可是不知怎么的,便龙颜大怒,说什么又是兵败,又是要饷,又是国库空虚之类的话语,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皇上心情很是不好。”
皇后听了,有点茫然:“哦,王承恩,你看什么事啊”
王承恩道:“依老奴看,估摸着是朝鲜战事不顺吧,万岁爷龙心不安啊”
“是这么回事儿啊,那哀家觉得,应该让皇上高兴才是,毕竟龙体要紧,这样吧,哀家和你一块去见皇上吧,也好劝慰一下皇上!”
王承恩道:“也好,那就请娘娘虽老奴,前往乾清宫吧”
皇后起身与王承恩、三娃子一同前往乾清宫,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