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阿敏围攻义州城内的第七天,此时的攻守双方差不多都筋疲力尽了,建州匪军总共被消耗掉差不多万人,也无力发起前几天那样大规模,全面地强攻,而义州也剩下区区的五千余人,并且还有很多事带着伤痕的,义州城内的、滚石、檑木等防守器具也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可说只要阿敏再来一次强攻突击,那么义州城将会易主。
其实阿敏也知道自己在冲击一把,说不定就可以攻下来了,但是,阿敏不敢赌,因为明军在朝鲜登陆的消息,阿敏很快就知晓了。
他现在面临着一个非常严重的局面,继续攻打义州城吧,显然会被明军和朝鲜的部队包围;如果绕城而走,发挥骑兵机动性,改为攻打弱小的定州吧,又害怕义州守军与铁山明军出击追赶,到时候自己未能够在短时间内攻下定州,那会被赶来增援的明军切断自己的后路,将自己围困在朝鲜国里。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对于交战双方来说,非常关键的,那就是皇太极知晓明军水师陆战部队的破坏后,派遣莽古尔泰领着几万兵马围剿,将耿仲明的几千人马赶上水师战船后,又命马古达率领着一万蒙古兵连夜从鸭绿江西北地渡河驰援阿敏。
这一切阿敏和毛文龙均未知晓,毛文龙以为莽古尔泰趁着进攻耿仲明的时机度过鸭绿江,为了防止这几万兵马过江,毛文龙命令所有水师战船具在朝鲜西海岸与辽东交接的鸭绿江畔防守,没想到皇太极会用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谋。
义州城外,二十里地,建州匪军中军大营。
坐在中军大帐内帅座上的阿敏,正郁闷的喝着老酒,旁边侍候着亲兵则胆战心惊的伫立在一旁,随时为阿敏上酒。一边喝酒,一边思量着今后的战局:现金的境地进退两难啊,原本以为很轻松的可以拿下义州城,也很快就会攻占朝鲜半壁江山,迫使朝鲜国主放弃与天朝的结盟,让建州少了一个后顾之忧,然后便可以尽全力攻打大明的宁远防线。
可现在局面竟是如此,自己到时候怎么能够向大汗交待呢,从建州到朝鲜的后勤线路,又被明军那可恶的水师切断了,虽说莽古尔泰率领几万人马正在驱赶大明深入建州腹地的水师陆上部队,但也需要一定的时日,自己这边就甭指望援军了。
不过局面还没有到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自己手上还有几万人马,加上德格类的近万人马,凭借着建州勇士的勇猛无敌的战力,只要大明和朝鲜联军没有上十万的人马,休想将自己困死,自己说不定还可以攻城掠地,在朝鲜境内纵横一把,为建州多抢夺些资源。
因此,无论如何还是要突破一方的,要为自己安全退出朝鲜争取最为有利的局面。
想到如此,阿敏打起精神命令道:“来人,传令德格类将军,命其部速回,与大军汇合,共商朝鲜战事!”
传令兵“喳”的一声,急忙地跑出了大帐,刚一出门便撞到了正准备往里走的大将硕托,硕托被这传令兵这么一撞火气就上来了,恶狠狠地道:“小子,没长眼睛啊,慌什么慌,干什么去?”
这么小校被吓得全身发抖,战战兢兢地说道:“禀将,将军,大,大帅,命,命我传令德贝勒爷,要其回师义州城下,与我们大军汇合。”
硕托一把放下小校,大咧咧地道:“那你也不用这么慌张,记住这是伟大满洲勇士队伍,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是无敌的!清楚了吗?快去!”
传令兵一边点头哈腰地应是,一边忙不择路的跑掉了。看着传令兵这副样子,硕托很是不满,嘀嘀咕咕道:“真是没用的家伙!有损我满洲勇士的声誉,真是的!”
一边掀开了帘蓬,往大帐里面进去,抬头一看阿敏正在那里看着朝鲜的地图,思考着事情呢。便敞开嗓门道:“大帅,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啊,要召回德格类,凭我们这些人马,老子不信攻不下义州城!”
阿敏头也没回道:“你知道什么?光有一副蛮劲!要用用脑子,桌上有份情报,你看看就知道了”
硕托疑惑地走到案前,看见摆放着一张黄纸,顺手就拿起了看,越看眉头就越紧,看完后,“啪”的一声按下案桌,生气地道:“这些南蛮子,就会搞阴谋诡计,不敢和咱们明刀明枪的干,难怪我觉得怎么我们这边的事情,大汗一点也不关心呢,一个人都没有派过来,还有我们后勤粮草供应的也不足了,我以为咱们大金管后勤的人都他妈的找乐子去了,不管我们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呸,可恨的南蛮子。要是老子碰到了,看不把他们撕成八块。”
阿敏叹了口气道:“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没有消息,咱么大了胜仗,到时候再告诉大汗也没什么的,置于粮草吗,咱们大金的勇士都是靠劫掠起家的,在朝鲜国内还怕抢不到东西。我现在最为担心的就是,明军的增援部队啊,害怕他们增援过来,将我们围在义州城下就麻烦了。”
听阿敏这么一说,硕托一惊道:“什么?明军派了增援部队过来了,他们从海上吗?多少人?”
阿敏幽幽地抬了头看了一眼硕托,眼神一转,指向了桌面上另外一份文件,硕托赶紧拿起来浏览,一边看着一边脸色黑了下去。
到了下午,德格类的兵马全部回撤与大军汇合,德格类也对这样命令感到疑惑,在得知具体的情况后,也同样感觉情势危险。
阿敏连夜召集德格类、硕托、岳托、鄂尔泰、李永芳等将官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在会议上阿敏将情况首先作了解释,然后说明为什么要撤回攻打铁山的部队,因为现在攻打铁山已经毫无意义,只会徒增伤亡,对战局起不了什么作用。
经过讨论后,阿敏作出了以下部署:决定集中兵力,突破朝鲜定州一带的防线,逼近朝鲜国都平壤,迫使明军和朝鲜军南下护卫京师,待其主力回援的同时,在前进的路上进行野战,而后消灭起一部分军队,专至朝鲜西北,从新义道回撤至大金国内,避免大军被围困的危险,同时沿途尽可能地多掠夺一些物资。
为了使自己的战术意图不被敌人发现,阿敏决定留下硕托、鄂尔泰二人继续带领着八千人马攻打义州城,显示自己这方要破釜成舟了,并要求在第一天要攻势猛烈一点,掩护大部队转移。
阿敏自己则与德格类、李永芳、岳托带领着二万多人马绕过义州城前去攻打定州,而后直逼朝鲜国都,这时估计朝鲜国主肯定要求明军增援部队和铁山的部队前来勤王救驾,这时就可以杀个回马枪,在野战中消灭一部分明、朝联军主力,挥师西北新义道,攻下此城,便可沿着北鸭绿江回到大金国内。
待大军攻下定州城时,硕托和鄂尔泰便沿着先前进攻路线回撤,吸引明军部分主力,利用自身的机动优势甩开明军,然后沿着鸭绿江往西北,最后在新义道与大军汇合。
阿敏撤回攻打铁山的部队,这步棋毛文龙是估计到了,他认为阿敏这一招是要破釜沉舟,在自己的增援部队到来之前,率先攻下义州城,消灭这个钉子,然后挥兵南下,进逼朝鲜国都。因此,他觉得只要义州城在坚守一到两天的时间,那么大明对于建匪之间长达十余年的战争中未能成建制的消灭建匪历史,将在自己的手中改写了。一想到这里,毛文龙有点飘飘然,连身旁大将曾云提醒他防止建州匪军绕开义州城直接南下的建议,和袁崇焕提醒他要注意阿敏发挥机动,到处流窜的命令于不顾,依然故我的部署战术。
只是最后为了应付袁崇焕的命令和坳不过曾云的建议,派遣曾云率领三千人马支援定州城的防守,而定州只有守军一千余人,加上曾云带来的兵马也不过区区四千余人,是否能够防住阿敏的全力进攻呢,就不得而知了。
当下,阿敏命令全军歇息一夜,次日,他命硕托、鄂尔泰并八千人马继续围攻义州,自己则率二万二千大军沿朝鲜西海岸继续向前推进。
十月二十,阿敏大军兵临定州城下。朝鲜在这里的守军只有一千余人,加上曾云所带领的三千人马,总共四千人,州牧使金晋与府使奇协、曾云据城抵御,怎禁得后金兵强力猛攻,定州城小墙弱,只有半天,定州便陷落,金晋被俘,奇协战死,曾云重伤突围而出。
阿敏令军马不停蹄,十月二十二日,兵围郭山城。这里的守军依然为两千,郡守朴维健督军严阵以待。
阿敏没等部队休整,下令四门同时进攻。一时间硝烟弥漫,杀声震天,朝鲜军全无斗志,建州军只一个冲锋即突入城内,朝鲜守军几乎尽数被杀,朴维健被生擒。
当夜,阿敏大军在此休整,次日一早即渡过嘉山江,向朝鲜王的旧居平壤进发。十月二十三日,阿敏大军抵达安州城下。
安州是平壤外围重镇,向为保护平壤的屏障。为此,朝鲜王在此部署了两万兵力,且有武艺高强又忠心耿耿的臣下驻防。文官为安州牧使金浚,武将为兵使南以兴,更有郡守张辙,副使全尚毅,县令宋图南等一干忠心保国之臣,可以说安州才是朝鲜国真正有实力的防线,是横在所有进犯者面前的天堑。
阿敏在详细踏勘了安州地形后,更加感到安州易守难攻,是一颗难拔的钉子。由于在攻打前面的三城中分别损失了部分兵力,阿敏已觉兵力不足。
他令各军扎营按兵不动,准备调硕托那八千兵力,集中力量。阿敏的信使刚刚离开,马古达即已带着皇太极的圣旨来到了安州前线。
马古达向阿敏等当面宣读圣旨:“尔等出师朝鲜以来,诸贝勒谋勇用兵,所至克捷,朕心甚慰。前进事宜,有诸贝勒共同议定,无须往返请示朕躬,以免迁延时日,有误战机。为保进攻兵力占有优势,特着蒙古兵一万随马古达入朝鲜,协助贝勒攻打朝鲜。”
阿敏等听罢圣旨,无不三呼万岁。皇太极果然英明,前线军事战取,授权便宜行事,兵力不足之际,已然将援军及时派来。阿敏当即晓谕众将:“大汗如此信任,我辈当拼死血战,迅即攻下安州,以报汗王之恩。”
十月二十四清晨,太阳缓缓爬上山嘴,后金大军即向安州发起了进攻。朝鲜兵将全力抵抗,坚固的工事,坚强的斗志,多年的经营,使得安州在经历一整天十几次轮番进攻后,仍然是屹立不动。
阿敏的作战手法一向是以多打少,二十四日一天激战未能破城。二十五日这天,他将三万兵力全数投入,亲自包打北门,向安州发起了压倒性的攻击。
经过四个时辰的激战,阿敏率先突入北门,郡守张辙被他腰斩于城头。紧接着,济尔哈朗攻进了南城,副使全尚毅成了他的枪下之鬼。阿济格突破了东门,县令宋图南死在了乱箭之下。岳托、硕托、杜度也攻入西门,金浚、南以兴抵挡不住,且战且退,最后与五百将士退至库死守。
阿敏赶来劝降:“金、南二位将军,安州已破,你们已是身处绝境,快快放下武器投降,本帅可保你们生命安全。”
金浚看着南以兴说:“南大人,你还年轻,理当求生,且投降后金女真人,以后再图报效国家。”
“难道金大人也有此意吗?”
“我身为安州最高统帅,两万人马与城俱失,有何面目再见国主,惟有一死而谢国人。”南以兴不由得激动起来:“独你忠臣惟我懦夫不成?金大人你也太小看我南以兴了,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既是求生无望,愿与金大人共同死节。”
金浚向南以兴深深一躬:“适才多有得罪,下官有一提议,这库中几万斤,决不能留给后金人屠杀我同胞,当将其燃爆。”
南以兴立即领会其意:“下官甘愿与库同归于尽。”
“好!”金浚死意已决,“若无反悔,下官即举火了。”
“为国尽忠,死得其所。”
金浚毅然决然将库点燃。在轰天的巨响、冲天的火光中,朝鲜国安州城两位最高文武官员粉身碎骨化为了灰烬。
六天之内,后金军连下朝鲜定州、郭安、安州三大城池,占领了朝鲜近半壁江山,一时朝鲜朝野震动,赶忙向大明皮岛总兵毛文龙求救,而毛文龙也被建州匪军摧枯拉朽的攻势所震惊,后悔没有听取部下意见和按照袁崇焕得部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