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当下夏云穿了一身便服,遣太监召来徐尔一。
领着徐尔之,谁也没打招呼,就准备往宫外走。
王承恩感觉不对劲儿,向三娃子丢个眼儿,就跟了上去,问了句:“皇爷,今儿您换上便服,这是要去哪儿啊?”
“朕好久没出去了,有些闷。刚好你在,跟朕出去转转。”
本来弯腰的王承恩身子一直,跟上几步跑到夏云前边儿,扑通跪下,“皇爷,不可呀!前些日子,您刚遇到刺客,此刻您又出去,您是万岁爷,担着天大的干系呀!”
夏云绕过他继续往前走,“没事,这刺客不会天天有的,何况朕是真龙天子,众神保佑,不会有事,”
“可是皇爷,再怎么说,你都是天下万民安危之所系啊,不可轻易犯险!”
夏云有些不高兴:“哦,史书上说,隋炀帝都能随意儿出去溜达,朕怎么就不行了?”
“皇爷,那些个都是昏君呢,怎么可比,您可是圣明之主啊!”
“看这是你说的,既然朕是圣明之主,更应该深入民间,体察民情了”
这时,三娃子叫了两名侍卫过来,一听知道,这位爷是劝不住的,“皇上,是不是让奴婢带着侍卫跟着?”
夏云心里想也是,那刺客谁说有徐爱卿在旁可以护住,但是难免有些不安全,还是带着方便,“好吧,三娃子,你带着侍卫跟着朕的后面吧,把衣服换了,不过要离远点,要是别人看到了,朕还微服个屁!”
王承恩一把拉过三娃子,嘱咐道:“三娃子皇爷的安危靠你们了,跟紧点,要小心,保护好皇爷!”
穿过宫中的小门,夏云带着徐尔一走到了西城大街上,后面跟着三娃子和两个侍卫。
夏云一出宫门,看了街上的行人,不由地大吸一口气,闭上眼伸手道:“嗯,好舒服,老是呆在宫里,人都闷死了,还是外面好啊,人都轻松很多。”
徐尔一侧后面看着夏云,心里面思量没想到这位爷,还有这么真性情的一面,真是难得啊。
当下笑道:“陛下大概许久没有出宫了吧,快过年了,京城里热闹的很叻!”
“是啊,朕……哦,不,我确实很久没有出来了,那只是在信王府邸的时候,经常往街上跑,这会儿是很难出宫,北京城很多地方,都不清楚了,唉,难得出来,这样吧,徐大人你在前面带路吧!”夏云轻松地道。
徐尔一笑了笑,“这个,陛下……”
“出宫了,就不要按宫中规矩吧,叫我朱爷就行了”夏云打断了徐尔一的话。
“臣遵旨!朱爷,这个要去恩师的府邸,还有一段路走,卑职看呢,是否租一顶轿子,朱爷坐在上面,也不乏累!”徐尔一请示一下夏云。
“算了,不做轿子了,一天到晚就在那么个地方待着,这会儿出来,就是要看看民风俗景的,要是做了轿子,什么都看不到。”夏云挥了挥手,否决了徐尔一的建议。
这一路步行,让夏云兴奋不已了,终于可以好好瞅瞅三百年前的北京城乐,虽说没有后世北京城那么多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倒也热闹非凡,古朴的民居,依次沿街排列,各种店铺的牌旗,迎风飘舞。
街上行人众多,很多个小商小贩地吆喝叫卖着,听那些个叫卖声有很多还是后世北京失传的呢,那独特京片子的口音,唱将出来,韵味十足,听这原汁原味的吆喝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们,夏云心里面真是舒坦。
徐尔一见这位爷高兴,也跟紧旁边乐呵地介绍着。
“朱爷,今年这过年可不太热闹啰,现在离过年也就几天的时间,您瞧,这老百姓的屋子外,都不许挂红埃”
“这是为何?”夏云好奇地问道。
徐尔一觉得皇上问的奇怪,这是规矩啊,他也没在意什么的,以为皇上高兴忘了,“朱爷,这是因为去年先帝驾崩,朝廷大丧,民间不许挂红,禁止娱乐。”
夏云这么一听脸红了,神色有些尴尬,“哦,是这么回事,你瞧我都给忘了,唉,真是在宫里不知宫外事啊”
徐尔一则不觉得什么,听皇上这么感叹道:“朱爷,您的身份不一般啊,您身系天下安危,不可轻易犯险,这寻常百姓生活,朱爷您只能是偶尔视之,不可常看。”
“老徐,其实呢,为官施政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呢,我看就是老百姓安居乐业,生活美满,对吗?”夏云问道。
“您说的对,这当官却是要为百姓谋利。”徐尔一赞同地道。
“但是如何做呢,你可能不知道吧,我认为,就是要深入百姓当中,了解百姓之需,知晓百姓之想,结合朝廷实际情况,制定相应政策,保证百姓能够有规可行,有法可依,官员们有的放矢,这个才能真正做到:万事以实际为准!”夏云自顾自地说道。
他的话,在徐尔一耳边如暮鼓钟声,轰轰地响着,给他带来了强烈的震撼,实为准,法可依,规可从,知所需,这几个字不断地在徐尔一脑海中闪动。
他自己也是个清官廉吏,在恩师的教导下,也曾想过如何当官,如何为民,可官场黑暗,朝廷腐败,自己已心灰意冷,特别是恩师冤案,让自己完全对这个朝廷,对大明失去了信心。
作为圣人门徒,他也曾翻阅圣人书籍,寻求治国救民之道,却看不透这人间万事,没想到皇上深居内宫尽然想到如此细致,如此有理,此话让人深思。
徐尔一在那里发呆,夏云却背着手兴致勃勃地往前走,过了一会儿夏云好像要说什么话时,一回头却看到了徐尔一在那里站着不动,喊了几句,将徐尔一惊醒,这次慌忙地跑了过来。
几人慢慢悠悠地走着、看着,街上的行人,一看夏云的打扮就知道是个阔少,那些卖各种小吃、风筝、铃铛的一些小商小贩,如同蜜蜂见到花朵一样,粘了过来,对着吆喝。
夏云特别好奇,不时拿起这个看看,那个瞧瞧地,却是不买,惹那些个小商贩一阵子白眼。
“热包子啊,刚出锅的热包子啊”
一阵子吆喝,从前面不远处传了过来,夏云听了便朝那方向走去,没过几步见一个肤色青黄,有点瘦的中年妇女在吆喝。
夏云走了过去去,顺手拿起一个馒头。
“这位爷,你看看,这是新下的麦子,现碾的白面,全白面的,又好看,又好吃,不信你还闻闻,可香了!”卖包子的女人见有人来了,介绍的更是起劲。
夏云举着包子,瞧了瞧,但见这颜色发灰,有不少的麸皮子掺杂其中,有些奇怪,便问道:“这位大姐,你不说是全白面么?怎么这么粗?”
中年女人眼神奇怪地上下打量夏云,“我说这位爷,您是打哪儿来?这不是全白面难道还是麸子面?粗?你倒拿那细的来给我瞅瞅!”
夏云一听,咦!你这人,怎么这样,卖假货还有理了,当下声音就大了些,“你当朕、当真以为这满街人都是傻子,由着你糊弄?这分明是粗面!那有一点白面的样子啊!”
听了争执的声音,旁边就围上了一些个看热闹的人,其中有一个穿着簇新衣服,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的小孩,听见这话停住脚,大概十三、四岁,有点胖。
过来拿起一个包子看了看,再看看夏云,哈哈大笑起来,手指夏云道:“这人没见过白面,哈哈哈哈,你是乡下的吧!你以为这是白棒子面?买一个尝尝吧,你没吃过的!哈哈哈哈!”一边笑着,一边跑开了。
三娃子和两个侍卫一见有人围起来,赶紧跑了上来,一见原来是皇上准备买东西,便靠在外围,四下注意了。这时一听小孩子的话,也笑了,但不敢表露出来。
那卖包子的中年女人也有些异样地笑着,把夏云一个人愣在那儿了,不知道怎么办,很是尴尬。
徐尔一赶紧上前,拿过夏云手里的包子放下,拉了一下夏云袖摆,“朱爷,咱去别处看看吧。”
三娃子也跟上来,走出几步,见四下人都离的远,三娃子放低声音,“爷,现如今市面上就是这白面!爷您吃的那种白细面只有宫里才有,朝廷中那些个,阁老大臣们都不一定吃得着呢!”
“怎么,大臣们也吃的这种粗面?”
“朱爷,宫里吃的面,是大箩小箩筛过了四五回的,十斤粗面只可箩出个二三斤精白面,您想这价钱要是在市面上,得翻出个几倍去?就是头品大员、封疆大吏,也花不起这钱,舍不得天天吃,就甭说这四五品以下的了,他们呀,连想都不敢想。”
这话说的夏云心里忒不是个滋味,转过头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徐尔一,徐尔一老脸微红,点了点头,“三公公,说的极是,朱爷,这几年北方到处都是大旱,京畿、山东、陕西、山西、河南、直隶那一个地方都是旱情入火啊。粮食歉收,市面上粮价飞涨,朝廷大员家里都不敢细的面,省着点用,一般官员就凑合有点粗面,就不错了,市面上少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