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章 宁远保卫战（四）

夜色深沉，天际间混沌一片，鹅毛般的大雪继续下着，北风依旧是那样猛烈。

此刻的宁远城内外，一片灯火通明，城上的火把，城下熊熊燃烧的大火，将战场照的如同白昼。激战仍在进行中，鞑子兵在长官的号令下，仍然没有退却，虽然白天的进攻给他们造成了重大伤亡，但是军令如山，不得已只有冒死不退。

城下阵亡的尸体，堆积如山，但宁远城依旧像磐石一样牢靠地屹立在地上，对于鞑子来说宁远城就像地狱里的恶魔一样，不只疲倦地吞噬着自己同伴的性命，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攻破它，打败它。

后金天命汗努尔哈赤正骑在自己心爱的战马上，在一群亲兵的护卫下，静静地伫立在宁远城五里外的山坡上面，双唇紧闭，面色严峻，精光闪闪的双目死死地盯着灯火通明的宁远城，眼神中透出无比的愤怒与不岔，紧握着缰绳的手背上根根青筋显露。

他此刻内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率领的十几万人马，竟然连续三天都无法攻下这小小的宁远城，对方的指挥官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让宁远城如此难以啃动，可是根据情报，对方只有区区不到二万人马阿。

想当年，自己以十三副铠甲起兵，十余年来纵横白山黑水之间，身经百战，可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连当初明朝经略杨镐所率领的号称“四十多万”的大明精锐部队，都被自己在萨尔浒之战中击败。

大明朝的部队在自己眼睛中，只不过是个纸糊的物事，一捅即破，自己正处于后金历史上前无古人的伟大事业的顶峰，面对着这样一位疆场新手、文弱书生、孤城无援、老弱残兵的对手，难道竟然就无法打败吗？

努尔哈赤内心中有着强烈不服气的感觉，他不相信自己无法撼动这小小的宁远城，也不相信自己会败在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面前。他依旧相信凭借这十几万满洲勇士的奋力攻击，凭借上苍对于自己的眷顾，自己一定能够击败对手，南下大明，一报当年杀父之仇，为自己民族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实现自己内心深入埋藏许久的问鼎中原的梦想。

可是他没有想到，命运弄人，一生英勇盖世的他，对阵明军从未有过败绩的他，将会遭遇生平攻击明军第一次失败，而这次失败，将会让他出师未捷身先死，带着深深的遗憾，告别了自己喜爱的亲人，自己未完成的事业，魂归这生他养他的白山黑水之中。

信使很快将战场的形势告诉了努尔哈赤，自己这方又攻击失败，而且是损失惨重，第三天夜晚的攻击依然没有任何的突破，看着报上来的阵亡族人的数字，努尔哈赤内心一阵子的揪痛，那些数字都代表着一个个英勇顽强的满洲勇士阿，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家中翘首企盼呢，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可现在他们已经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长眠了。

压制住内心激动地心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息了自己气脉，努尔哈赤无奈的下达了收兵的命令，掉转马头，返回军营。

城墙上的士兵们，忽然感觉鞑子的攻势逐渐减弱了，有些奇怪，但是害怕这是鞑子们的诡计，纷纷继续保持着警觉地状态。

很快城墙下面的鞑子兵纷纷像退潮般，往后退却，一眨眼就跑去了很远，城上的士兵们仔细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是敌人退兵了，忽而举手高声欢呼起来，“万岁！鞑子退兵啰！鞑子退兵啰！鞑子退兵啰！”

士兵们高兴极了，原本紧绷着的弦终于松脱，一股强烈的虚脱感弥漫在个个士兵身上，那些坚守了一天的士兵们，纷纷地丢下兵器，就地靠在了城墙上面，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神情感受，觉得还是活着的好啊，自己又能够还在这世上多生存一阵子，也许可能明天就要阵亡，但此刻依旧是活着的。

望着欢呼雀跃的士兵，看着斜躺在地上，歪七八扭休息的士卒，袁崇焕的心情却无法高兴起来，是啊，又一次打退了鞑子疯狂的攻势，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可明天自己是否依然能够抵抗呢，没有把握，手上能够调遣的人马太少了，这三天的消耗已经让原本不足的力量的宁远，更显得单薄，如果朝廷再不来援兵，自己都无信心能否守住。

“唉……”袁崇焕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憔悴、疲惫的脸在摇摆着火光中忽隐忽现，明天敌人肯定还要强攻，自己这边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人了，这宁远城恐怕过不了两天吧，就要易主了，自己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大人！鞑子退兵了，您一天都没有休息了，赶紧回府休息一阵子吧，这上面有我在呢！”陪同者的左辅在身后，轻轻地劝说道。

摇了摇头，袁崇焕制止了左辅的建议，谈起脑袋察看了成下面的情况，发现敌人还遗留了许多板车和楯车，心里忽然一动，转过身来，对这左辅道：“左将军，你看，这城下面，还有许多鞑子留下的器具，本道想如果明天他们还来攻，这些对我们的威胁依旧很大，要不趁着夜色，招募些敢死之人，下去将攻城器械焚毁，防止鞑子再度利用。”

左辅闻言上前往下察看了一下，收回身子，点头应道：“确实如此，这样末将就召集人手，马上下去。”袁崇焕点头同意。

不多时，左辅选派了五十名勇士，携带着棉花、、茅草等易燃物品，身上捆着绳子，从城墙上徐徐地降下。

到了城墙下面五十名勇士分别解开绳索，快速地将物品堆放在鞑子兵尚未来得及撤走的板车、楯车、云梯、钩梯等器具上面，点燃了大火，将他们烧毁掉，然后快速地返回城墙下面，系上绳索，发出信号，城上的士兵将他们很快的拉了上来，其他几面的城墙下面都是如此，鞑子遗留的攻城器具全部被毁一干二净。

北京，紫禁城内，夜灯初上，御书房内，明熹宗斜躺在龙椅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双眼了无神采，此刻的他，真在与一帮子大臣商量宁远战事的事情。

自从宁远被围以来，它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均已中断，京师方面数日内没有消息，人心惶惶。其实早在鞑子渡辽河，西进而来，朝廷就接到了边关的警报，但是举国汹汹，人心不稳，加之朝政把持在巨贼魏阉的手中，朝中大臣大多都是魏党一派，篡权乱政，不懂军事。

其中以兵部尚书衔经略辽东的高第便是魏党一派，他和山海关总兵杨麟，胆小怕事，闻警丧胆，计无所出，只求龟缩在山海关内，凭坚固守，放弃关外锦州、宁远等四百里江山，且拥兵不救，为了维护自己一派的实力，魏忠贤也隐瞒了具体的情况。

道臣刘诏等要统领二千兵马出关驰援宁远，高第竟然将已经出发的兵马用令牌追了回来，李卑援兵则龟缩在中后所，不敢出来，李平胡得援兵由于人数较少，只有区区的数百人，无济于事，便也退回到中前所，以至于在宁远关键时刻，关内的援兵，竟无一支到达。

宁远的安危有关系到大明的前程，虽说明熹宗昏庸无能，对于宁远城的战争却，少有的关注，早在二十二日，朝廷就接到了警报，可那帮子无能之臣，上奏说没关系，只要凭借着山海关，就可以守住，明熹宗还是对宁远倾注了关心，数日内寝食难安。

现在的明熹宗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自从半年前莫名其妙的得了一种怪病，这身子骨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依附熹宗而总揽权力的魏忠贤，也是忧心忡忡，没了熹宗，他这一个太监肯定将会被万人啃死。因此，对于熹宗的病情，他是分外的卖力寻求医治，在砍掉几个太医的脑袋，充军十数位大夫后，熹宗依旧如此。

今日要不是，宁远的战事牵动，熹宗不可能打起精神来询问情况，商讨对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