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犹如潮水的鞑子士兵,冒着宁远城内猛烈的炮火向城墙下推进着,虽然每前进一步都有一大批同伴倒在地上,但是他们依旧没有退缩,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前冲,他们相信只要冲到城墙下面,攻破这座城市,那么迎接他们的将士数不清的财物,众多的女人,可以任自己抢夺。
鞑子兵潮水般地四面八方的涌向宁远城,一架架楯车快速地向城下移动着,车的后面躲藏着大批的士兵,很不幸运城内的一发炮弹击中了其中的一辆楯车,藏在后面士兵很快就被炮弹掀上了天空,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击碎而四处飞溅的木桩子,插死了不少了正在向前跑的士兵,此刻生命在这里如此的脆弱,每一刻都会有鲜活的人命消失在无边的旷野中。
为了防止鞑子依靠楯车冲破城门,宁远城上的明军将大量火炮集中攻击楯车,明军火炮部队将一些射程较近,射速快的小型火炮瞄准了这些楯车,只见不断有楯车被击碎,不断有士兵倒下。
鞑子采取楯车与步骑相结合的“结阵”方法,即阵前步楯车,车前挡以五、六寸厚的木板,再裹上生牛皮。车下装有双轮,可以前后移动。这是鞑子专门对付大明火器部队而设计的防护武器,在楯车后一层是弓箭手,再后一层是一排小车,装载泥土,用以填埋沟壑,最后一层是铁骑,人马皆穿重铠,号称“铁头子”。
在以往对明军的野地战斗中,开始骑兵不出击,鞑子先用楯车抵挡一阵,等明军火器发射完第一次,利用发射的间歇时间,它突然奔驰而出,如旋风般速度冲击过来,分开两翼,铁骑突然出击,向明军猛攻,短时间内就将明军阵形冲散。
自辽沈之战以来,鞑子多采用此阵法,屡屡奏效,百试不败,如今围攻宁远城,依旧采用的是此法,前面楯车阻挡,后面是骑兵和步兵施放弓箭,万箭齐发,犹如飞蝗,霎时间城堞上、悬牌上面,变成了个刺猬般。
城楼上的孙元化和彭簪古嗓音完全哑了,他们不住地喊叫,要求火炮手快点,快点,再快点!加快射速,因为他知道每多打出一份炮弹,那么将帮助守城的将士,少一份伤亡。操弄火炮的炮手们早已经是光着膀子了,身上、头顶上都冒着白气,雾气袅绕,外面如此的冰天动地,而炮手依旧是大汗淋漓。
很快炮管在不断的射击下,灼热起来,逐渐地变红了,显然很有能出现炸膛的风险。孙元化红着眼睛,怒吼着,“快!抬水来,赶快冷却!快点!你他妈倒是快点啊!”
身后的士兵光着臂膀,快速地将一桶桶冷水,浇在火红的炮管上,“滋!!”腾起一股白色的浓烟,“快!继续!”,又来一桶水,浇了上去,没等炮管完全冷却,见敌人太多了,没办法,只有继续射击,火炮手无奈只得装弹,点火了。
很快,在如此频繁的射击下,炮管再次热了起来,那些个操作火炮的将士们,手也已经烫伤了,简单的包扎之后,继续战斗。
实在是太密集,炮管已经承受不如此强度下的射击,旁边的士兵,赶紧禀告:“大人,不行啊,炮管太热了,再发射下去肯定是要炸膛的,还是再冷却一下吧?”
孙元化瞪着血红的眼睛,一把抓住士兵的领子,将他拉到城墙边上,指着城外黑压压的鞑子兵,凶道:“你自己看看!能停吗!不要管了,多发一颗炮弹,多打死一些鞑子!”说完放下那名士兵,这名士兵一脸委屈,但是命令照样执行。
果然没多久,一门火炮炸膛了,当场就炸死旁边的士兵七人,受伤十二人,引起了士兵们的混乱,孙元化赶紧压制住士兵们的情绪,命令医护人员前来抢救受伤的人员。
那些被炸掉手脚的士兵,喷涌着鲜血,在地上翻滚哀号着,带着一片血雨,很快医护人员来了,立马就地包扎抢救,孙元化看着这一切,眼睛含着泪水,依旧没有发布停止的命令。
宁远城上共有大炮十一门,安设在城的四面,都司敛书彭簮古指挥东、北两面大炮,罗立指挥西面大炮,孙元化指挥南面大炮。鞑子的楯车抵挡不住大炮的轰击,只要一击中,就会被炸得粉碎。
毕竟火炮的数量太少,而且射速较慢,鞑子实在是太多了,在前赴后继,不顾死伤累累,悍不畏死的往前冲,大批鞑子兵离城墙很近了,他们步骑蜂拥,依靠楯车,扛着云梯,运着钩梯,向宁远城冲来。
很快就到了鞑子兵弓箭手射程的范围之内,只见那些骑在马上的骑兵,蹲在地上步卒,纷纷张弓搭箭射向城楼,万箭齐飞,箭如雨下,城墙上不时有人中箭掉落,明军的伤亡开始显现,密集的箭雨让城墙上的士兵们抬不起头来,耳边只传来“嗖嗖”的声音,一些去势强劲的箭支射入城内,引发了城内百姓们的伤亡,不断的有人倒下。
但是,毕竟有高大而厚实的城墙阻挡,袁崇焕下令士兵们全力蹲在城垛下面,高举着藤牌,防护弓箭的攻击,虽然有些伤亡,但对于守城来说,局势也没有如此恶化,只不过无法进行有效的反击罢了。
鞑子兵凭借着密集的弓箭,慢慢地推进到城墙下面,楯车开始撞击城门了,从攻击的士兵中闪出无数的大汉,手持大斧,冒着严寒,光着臂膀开始砍击城门,有三四处高约二丈余的墙体被凿成大窟窿。
此刻明军的火炮失去了作用,大炮不能直射城下,而城上的箭矢、火枪、擂石无法击碎楯车上的挡板,城墙已是有些危险。
“大人,不行啊,鞑子兵大多了!攻击力太猛,我们损失惨重阿!”袁崇焕身后的一名把总带着满身的伤痕前来禀告。“大人,情势危急,我们的火炮打不倒他们,他们的楯车已经攻到了城下,先如今北面城墙,有好几处被凿出了大洞,大人!要赶紧想办法,要不然将士们坚守不住了!”
袁崇焕脸上一片肃然,双目透着精光,回头看了看身后这几位全身是伤的将官,高声道:“司库可在?”
一位身穿铠甲,但面色有些书生气的文人跑了过来,“大人,下官在!”
“去!赶紧去,将库房的白银全部取出来!”袁崇焕命令道。
“这个?大人是何用意?!”司库有些疑惑。
袁崇焕火了,“都什么时候,犹豫什么,快点!”
“是”司库赶紧跑去。袁崇焕要求各面城墙守御部队,要掩护好,然后用火擂石攻击,尽量毁坏鞑子的楯车。
不一会儿,司库和几个士兵搬来所有的银两,袁崇焕命其打开箱子,白花花的银子呈现在眼前,袁崇焕问道:“有多少?”
“回大人的话,仅剩下一万一千两一百余两!”司库哭丧着脸回答道。
袁崇焕上前拿起几锭银两,缓缓地转过身,对着城墙上的将士们慷慨地说道:“如今情势危急,宁远时刻有被攻破的危险,我等以区区不足两万兵马,抵挡鞑子十几万人连续三天的攻击,这宁远城依旧还在我们的手中,这城上依旧飘扬的是咱大明的旗帜,众将士,你们已经尽力了,你们是大明的好儿郎,是大明英雄!
即使这城被攻破了,你们也已经尽了自己的全部力量,朝廷无一兵一卒之援兵,我等是孤军奋战,但是,我们不要忘了身后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在看着我们,你们是他们的依靠!你们能够让这些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遭受鞑子的吗?”
“不能!不能!不能!”城墙上下士兵们高声吼叫着。
“对!不能!那么我们将与敌决一死战,即使战至一兵一卒都不要放弃,现在!传我的命令,有能奋勇杀敌而不避艰险者,赏银一锭,有能击退强敌者,赏银千两!”袁崇焕高声道。
“遵令!我等将与城共存亡!”身边的把总们齐声领命。
很快,袁崇焕的命令传递到各个角落,守城的将士们受到了鼓舞,勇气倍增,纷纷奋勇杀敌,即使被脸上、身上被流矢击中,也毫不动摇,忘死血战。
“报!大人,城北左下角城墙已被凿出二丈高的大洞,将士们已然守护不住了!”一名满脸灰尘的传令兵前来禀告。
袁崇焕当机立断,脱掉外衣,露出了紧身的铠甲小衣,“来人啊,随我前去挑土堵漏!”
带领着一百二十几人赶往窟窿出,只见这里已经被鞑子挖出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外面数不胜数的鞑子兵,甚至鞑子脸上那凶残的神色都已经看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