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安逸使得人消沉

卫家本属海之潜龙，到了大江上自然水土不服，况且云梦泽之后卫家多不战，致使本领越来越差。关希用不了下多大的功夫，凭借着几排木排封锁了江面，然后在岸边树几根大旗扬几下马鞭就让卫余丧失了斗志。

这并不是说卫家就这么窝囊，只是这卫余非凶狠之辈，且卫家荡居云梦泽，朝廷500年来让其自生自灭；而关家却一直为朝中重臣，几经锻炼比起卫家来说不知几千倍，这一长一衰之间又不知相差几何。

卫余自然就不是对手了。

蔡文更是一个军事上的瞎子，不但自投罗网且被杨义团团包围之后还要来什么舍生取义，要来什么大气凛然，但杨义却没有给他们一点机会：在江里或许他们是一条跛足的龙，但在岸上他们绝对是一条乖乖的小虫子。

杨义三下五下就把他们捆了起来。

王炜他们的家主却很不负责任的在铁鹰八卫簇拥之下登下走舸，这是一种比他们渡河用小舢船大得多的运兵船，1船大概可以装载50人左右，2这也是关希能凭着几根木头封江就轻易击败卫余的原因。

“老大，你说这船走起来稳啊？”孤独乡用手比了一下：“偌大的船！”

宇文瞪了一眼孤独乡：“就你没出息，还偌大的船呢？”

宇文看着口瞪目呆的众人，知道众人确实没有出息，不由得意道：“几年前，余曾从家父走了一趟江陵，远远看到那斗舰，那艨艟，那楼船，那敢情才叫大呢？”

“哦？”众人不切实际幻想着，宇文都放佛飞到了天空：“那船之大，不知可以容几人，反正那船还可以在上面盖楼房，盖的房子都比我们这走舸大得多了！”

“啊？”宇文看着这伙没出息的人，尾巴都翘上了天：“那船走起来之快，我看连老大的黑风也比不上，船后有舵，那舵转起来可以把水都拍上天！”

“厉害！”众人不由大叹，向往着这可以建楼房的船，还可以在水上飞快走着。

宇文还没有来得及自我感觉良好，关希竟然带着卫余来到了走舸上：“子平，说起子余也不是外人，其始祖温更远达夷州等海外之国，非我等江上旱鸭子可比啊！”

王炜正为宇文惊叹不已，想这江匪始祖还能到海外之国溜达几圈，这该是何等之人啊。连忙道：“子余，这到海外之国船该多大。”

卫余莫名其妙看着眼前年轻人，但还是道：“我国楼船之大，可分五层，可容士卒两三千人，就算始祖出征海外之时，所乘船只不过容六七百人，装甲万余人。”

“无论规模还是装甲远比不上将军聂友，校尉陆凯率兵三万自海上远征珠崖、儋耳，重将两地皈依我国。”

“海外之国，物产丰富，民甚众，只是后世我国力不能归，令这大好沃土荒于千里之外实在可惜。”

王炜叹声，想不到这遥远大海上竟然是如斯风景，想这千帆竞发，装甲三万是什么概念啊！自己小小王庄养兵不到两千已交民生颇苦，博士颂还经常入不敷出。于是心灰意冷，令关希安顿好卫余等人，叹息回营。

关希自然把王炜看在眼里，只是有卫余在身边很多话都不好说，等送回卫余打发侍卫之后才一个人来到王炜之大营，见面之后抑手行礼盖头便道：“子平是否认为王庄之小而毫无用处呢？”

“这个，”王炜措手不及哑口无言。

“古人得地七十里尝号令天下，”关希家教甚严，所学甚丰：“缘何？唯仁政也！政之所施通民达意，政之所行仁德爱民，则民心所归也！”

“况500年之期，纷争以至，这些日子以来我观子平所行时政甚得民心，民亦为之所驱。”

“此地乃三国相交，四战之地并不是长久治所。余熟读史书，逆江而上，经临江过培陵可达交州建宁，500年来此地承平已久发展甚快。”

“抑或顺江而下，经云梦泽，过泉陵，过桂林可达广州、珠崖，相信承平500年，昔日南蛮之地可是今日富饶之国。”

“广州后乃夷州，亶洲，夷州、亶洲之后更是传说中的海外之境，地不知何其大，民不知何其众，子平又何必为了区区‘装甲3万’而争长短呢？”

王炜不由震惊，一向所学皆江陵，京城抑或荆州，扬、益有或远至雍州或并、翼等，远远没有想到昔日荒凉之地会是今日繁荣之所，若论夷州、亶洲自己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跟不用说传说的海外之境，想学无止境，自己未免太过于眼光短视了。

想到这里，不由惭愧万分，抑手大礼：“子希请受子平之大礼，子平心中所思惭愧万分。”

关希笑了笑，但眼角地下却带有几分悲凉，他自己出生政治世家，此等舆论从小到大不知熟读多少，然而这裂土封皇交州、广州、又抑或夷州、亶洲却是以前从没有想过之事，莫非自己真的厌倦这糜烂的政治纷争，自己出卖自己？

想自己一生所学，想自己曾经意气风发，征凉州，平朔方，过云中，达九原，最后却落得小国寡民之地。

幸遇子平，随自己性子，将自己看做客座。可自己亦非绝情之人，部将属下安顿于王庄日渐疏懒，这也是自己提出愿往“江匪”之事，又抑或这也是自己看到王炜叹息时所说出愤慨之言，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安逸使得人消沉。

恐怕自己所怕真是自己。

注1

三国时代称运兵船为走舸，也类似于后汉时代的露桡。《三国志?周瑜传》提到，黄盖“豫备走舸，各系大船后”，黄盖放船引火后，就是改乘这些走舸。值得一提的是在正史中，《三国志》是第一个用舸这个字，更是唯一提到走舸这名词的正史。

注2

至于走舸能容多少人，唯有《三国志?孙权传》曾提到“曹休使臧霸以轻船五百、敢死万人袭攻徐陵”，计算起来，大概20人左右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