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毅长剑一圈,有若长虹贯日,巧妙地封截住了,狐耿凌厉的攻势。狐耿剑势一催,剑芒更涨几寸,紧紧地缠绕住,乐毅的周身要害。
所幸,乐毅的剑法,也已精进了一层。如若不然,恐怕,早已抵挡不住,狐耿那诡异、而又威力无穷的“矩墨剑法”了。此刻,只见场中两人的身影,倏进倏退,犹若飞鸿。而两人的剑招,也越使越快,剑光交织成网。而看席上的众人,渐渐看得眼花缭乱,已看不清台上的两人,是如何出剑的了。只听到一阵“叮叮当当”,激烈的长剑磕击之声。由此而知,乐毅和狐耿,已是越斗越酣。两人皆已尽展所学,生死相搏了。
只见,狐耿的身影,飘忽如同鬼魅一般。出剑腾跃,往往出人意表,令人难以防范。而乐毅的剑招,似是随手拈来,漫不经心。却偏偏能将周身上下,护得严密无隙,水泼难进。身形游走之间,潇洒飘逸,煞是好看。而且,乐毅出剑之时,还间或会随心所欲的,夹杂着几招空手搏击之术。狐耿从未遇到过,有人竟是这般使剑的,便连拳脚也用上了。场中两人,可谓是各有所长,一直斗了近百招,却仍是难分秋色。
乐毅越斗越是得心应手,已不止是采取守势,偶尔也会看准机会,反攻上一阵。而两人斗到二百余招后,乐毅不禁惊奇发现。狐耿的剑势,竟似减慢了下来。而且,剑上的力道,也小了不少。看席上的众人,自是看不出其中微弱的差别,而乐毅又怎会捕捉不到?乐毅原以为,狐耿或是在使诈,诱他上当。若不然,狐耿这般的剑术高手,体力怎会如此之差?但乐毅小心翼翼的试探之下,狐耿当真是出现了体力不支,气难接续之状。
乐毅立即信心大增,大喝一声,剑上威势大增。大开大阖下,剑影如山一般,朝狐耿压至。狐耿的脸上,不由渗出了豆大的汗珠。紧咬牙根,抵挡着乐毅的攻势。但乐毅从小便经玄元子的锻炼,膂力倍于常人。再加上,有“巨阙”剑的相助。狐耿已是抵挡得甚为吃力,渐渐落入了下风。
看席上的众人,皆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瞬不眨的,紧随着台上两人的身影。
此时,只听“当”的一声巨响,狐耿手中的长剑,已被乐毅一剑劈断。乐毅趁着剑势,将剑压在狐耿的颈侧,泯唇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台上的胜负,已然分晓了。
场中沉默了半晌,才暴发式的,从看台上,传来雷鸣般的喝彩击掌声。
狐耿脸色灰白,望着手中的断剑,叹了一声,黯然道:“狐某败了,你杀了我吧。”
乐毅缓缓把剑收回,微微一笑,道:“恕我难以从命。我还想与狐兄,有共饮攀交的机会呢。而且,狐兄今日的状态,似是不佳。待到他日,我们再来比过吧。”
狐耿神色古怪地望着乐毅,半晌,才含笑点头道:“你倒是个有趣之人,狐某今日败在你手上,也不算冤。日后,你若到齐国来,狐某请你去喝酒。”说完,便笑着转身往台下走去。
乐毅望着狐耿的身影,心中大是舒畅。拾起台上的剑鞘,归剑回鞘。从比武台上,走了下来。乐毅龙行虎步地走到看台前,跪膝一抱拳,朗声道:“乐毅,侥幸得胜,幸不辱大王之命。”
田文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朝魏王拱手道:“大王,如今乐毅已胜,还请大王赐他以将军之位。”
“这……”魏王却是一阵神色犹豫,颇为踌躇,难以决断。
公孙喜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扫了田文一眼。对魏王一抱拳,道:“大王当日在殿上只是说,乐毅若是胜了,便让他在魏国从仕。乐毅身无功勋,怎能任以将军之位?大王,请封他为下大夫,便已足够。”
田文满脸怒容,朝魏王道:“公孙将军乃是妒才,还请大王勿要听信于他。”
魏王望着田文和公孙喜两人,不由更是为难。此时,却听有一人,冷冰冰地对魏王道:“大王,公孙将军所言极是。乐毅是乐羊的子孙,大王又怎能重用?还请大王三思。”说话的,便正是靠在魏王身边的清秀夫人。
而清秀夫人一番话后,便神情冰冷地望向田文,眼中含有一丝挑衅。田文不由拂袖怒哼了声,对魏王道:“大王,有人才而不知爱惜,怎能成就霸国之大业?”而田文不敢说的是,当年的魏文侯,就是因为顾及太多,以至逼走了吴起和乐羊。才使魏国失去了,兼并诸侯各国的机会。
魏王神色有些不悦,一摆手,沉声道:“卿无须多言,寡人已有决定了。”然后,对着仍跪在台下的乐毅,威严道:“乐毅,寡人暂且封你为旅贲士大夫。日后,待你立下了战功,寡人再另做封赐。”
田文闻言,脸色不禁有些不豫。旅贲士大夫,最多可领五千军士。对一个没有功勋的人而言,也已算是,不小的武官之职了。但这与田文所预期的,终是差了一截。可知,魏王对乐毅,始终是有所顾及的。
“臣乐毅,谢大王封赐。“乐毅抱拳谢恩,心中却是不甚在意。本来,他留在魏国从仕,便只是权宜之策。他自己本身,对官职的大小,并不大在乎。
魏王眯眼捻须,点头沉声道:“起来吧,你这两日,便自去军中报到吧。”
乐毅一抱拳,朗声道:“臣有一不情之请。臣与司空和大人之女,已定有婚约,择日便要成亲。请大王允许乐毅,成亲之后,再到军中赴任。”
公孙喜闻言,顿是一哼道:“乐毅,你好大的胆,竟敢将私事摆在公事之上。”
苏秦、李兑、焦士俊几人,赶忙起身,轮番为乐毅向魏王说情。魏王虽是心中不快,但碍于众使臣之面,却不得不装出君主的宽宏大度,笑道:“既是如此,寡人准你一个月后,再去赴任。”
乐毅谢恩之后,魏王强自压下心头的不悦,摆驾先行走了。待魏王走后,看台上的王亲国戚、贵胄大夫,也纷纷相续离去。原本人头济济的看台,便已没剩下多少人了。
丘弥跖经过乐毅身边之时,一双锐目,紧望着乐毅。冷冷地道:“难得你年纪轻轻,剑术便如此了得。本座多年未与人比剑,现在,终于也有些兴趣了。”
乐毅闻言,不禁心中一凛,泯唇道:“丘先生乃剑宗大师,在下又怎是你对手?”
丘弥跖冷哼一声,亦未再多言,径直往前而行。狐耿对着乐毅微微一笑,也跟着丘弥跖走了。乐毅望着丘弥跖一行,走出了演武场。目光却是一片凝重,心中思绪翻腾。
正在乐毅沉思之际,却听到,有一女高声唤道:“乐毅。”
乐毅闻声转头一看,只见,有两女正朝着自己而来。其中一女,正是一脸兴奋之色的田丹儿。而另一女,则是被田丹儿强拖着过来,满脸阴郁之色的魏芊。
田丹儿还未走到乐毅面前,便急不可待地兴奋笑道:“想不到,你的本事这般厉害。丹儿今日跟爹爹来,真是大开眼界了。”田丹儿正是少女心性,极为崇尚英雄侠士。此时,她对乐毅原先所存的芥蒂,早就消失不见了。
乐毅微笑道:“丹儿小姐,太过夸奖了。”然后,又转对魏芊,满含歉意地道:“魏小姐,昨夜之事,是在下的不对。还请魏小姐,勿要再气恼了。”
魏芊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做理会。田丹儿不由一阵好奇,一会望着乐毅,一会又望着魏芊。不知他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又听有一人,哈哈朗声大笑道:“丹儿,是否又在胡闹了?”田文、苏秦、李兑、和田、焦士俊、暴鸢、魏澹等人,也已朝着乐毅、田丹儿、魏芊三人而来。而说话之人,便正是田文。
魏芊忙对田丹儿小声道:“丹儿,我要先走了。”说着,便不顾田丹儿,急匆匆地走了。田丹儿见拉扯不住魏芊,而田文一众人,又快要走至跟前。田丹儿不由娇俏地吐了吐粉舌,对乐毅低声道:“下次再来找你。”说完,也赶紧随着魏芊跑走了。
田文等一众人,走到乐毅面前时。苏秦望着两女渐行远去的身影,不由抚须一笑,道:“难不成,这两个小丫头,也已开始思春了?”
众人闻言,顿是一阵哈哈大笑。田文的笑容之中,却夹杂着几分僵硬。暗暗望向乐毅时,目光闪过了一丝异色。但众人正是心怀大畅之际,自是没有留意到田文的异状。
苏秦对乐毅笑道:“乐贤弟,今日既得魏王的封赐,又将要纳娶和大人的千金。实可谓是锦上添花,可喜可贺啊。”
李兑也点头附和,神态仍是一贯的儒雅风流,微微一笑道:“难得今日如此高兴,不如便由李某做趟东道,大家一起去‘望江楼’一聚,如何?”
焦士俊朝李兑一挤眼,呵呵笑道:“李君可是有所不知了,若要请乐公子和苏先生,便要去‘凤来楼’才是。”
乐毅闻言,不禁一阵苦笑,道:“焦大夫,说笑了。”
李兑却是颔首笑道:“既是如此,李某当然不敢拂了大家的兴致。今日申时之后,我们便在‘凤来楼’见吧。”
苏秦、焦士俊等众人,皆是一片赞同,拊掌称善,定好了今夜之约。而且,美其名曰,是为乐毅庆祝今日的大胜。乐毅自是没有办法推辞,也惟有接受众人的安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