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自细品着,琴音剑舞中,那幽雅悠远的意境。乐毅慢慢才回过神来,呼出一口气,赞叹道:“在下此际,真是万分地羡慕楼相了。”
虞柔眼波流转,掩嘴轻笑道:“先生何出此言?”
乐毅笑道:“夫人的琴技,和月儿姑娘的剑舞,实令人心旷神怡,可谓是天下一绝。相国大人,能有如此福气,可得时时欣赏。实令在下艳羡之极。”
“先生此言差矣!”听乐毅如此赞赏,虞柔眼儿笑如弯月,道:“其实,相爷政事繁忙,根本无甚闲情雅致。妾身仅是为相爷,弹奏过一次,那次亦无月儿的剑舞相伴。能闻琴音,又赏剑舞者,乐先生实为第一人。”
乐毅不禁有些受宠若惊,笑道:“原来,在下竟有如此殊荣,而不自知。”
虞柔笑道:“乐先生算来,便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妾身姐妹,能为先生一献拙技,入得先生之眼,已觉幸甚。又怎当得起,先生的谬赞?”
乐毅笑道:“夫人过谦了。”
虞柔嫣然浅笑,站起身来。慵懒地用玉手,轻掩着朱唇,打了个哈欠。转头对虞月道:“月儿,姐姐身体困乏,想回房去,歇息片刻了。乐先生是我们府上的贵宾,你便代姐姐和相爷,好生地款待下乐先生。可好?”
乐毅和虞月两人,不约而同地急急唤出声道:“夫人。”、“姐姐。”
虞柔笑靥如花,美眸中却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半阖着眼睛,故意对乐毅笑道:“怎么?乐先生,是厌烦让月儿相陪吗?”
乐毅急急摆手道:“不是,在下并无此意。只是……只是,在下觉得,一人也没什么不好,不敢劳驾月儿姑娘而已。”
虞柔佯嗔道:“乐先生,你这可不太诚实了。你支支吾吾了半天,分明是心里觉得,和月儿孤男寡女的,有些难相处罢了。”
乐毅目光一动,泯唇不语。心里嘀咕道:明知如此,还为何相问?
虞柔见乐毅默认,不禁掩嘴笑道:“妾身是相信,乐先生是光明磊落,不欺暗室的坦然君子。舍妹相陪先生,又有何不放心的?这也是,妾身想一尽地主之宜罢了。你又何必推辞?”
虞柔说的一番话,却也合情合理。乐毅找不出任何籍口,再加以推托。再予推辞的话,倒显得,他是个心有暗鬼之人了。
虞柔笑道:“先生如是不放心,那妾身便多留两个丫鬟相陪,这便不是孤男寡女了吧?”说完,虞柔便吩咐两个丫鬟,也一同留下。便向乐毅盈盈一拜,告了声罪,领着一众丫鬟扬长而去了。根本不理会,亭中乐毅和虞月的想法。
待得虞柔一行女眷,渐行渐远,亭中只留得香风未散了。
乐毅回过神来,不由苦笑了下。哪有主人家,如此强迫客人的?想及此,乐毅便望向虞月,却见她螓首低垂,贝齿轻咬下唇。两手纤指,更是不断地绞搓着衣角。似是对虞柔的安排,也感十分的突然及尴尬。
其实,虞月二八芳龄,正值情窦初开之际。此时和乐毅单独独处,虞月心中已是小鹿乱撞。完全不知如何开口,同乐毅说话。两人均是少年男女,一时无话,场中气氛一片尴尬。而虞柔留下的两个小丫鬟,也早就躲到一旁,窃窃私语去了。
乐毅轻咳了声,决定由自己,先打破沉默的僵局,道:“月儿姑娘,方才看你舞剑之时,似是用的左手剑呀?”
虞月偷眼望了下乐毅,见乐毅脸上并无异色,一副坦然。虞月便稍微放下了,心中的忐忑,神情也渐渐恢复了常色。对乐毅轻声笑道:“月儿所学的,正是左手剑术。”
乐毅轻托着下巴,沉思了会道:“据在下所知,惯用左手剑的只有两派。一是曾经于越国,后随越国灭国,而渐已不闻的越女剑派。其二,便是在齐国立足了数百年的,钜墨剑派。钜墨剑派,所使的左手剑法。出剑极快,剑招诡异。而月儿姑娘所舞剑法,却是轻盈灵动,剑招变化间,多挟带着女儿之媚态。如在下所猜没错,这绝不是一般的剑舞,而是越女剑法。”说至此,乐毅突想起辛增的左手剑法,心中似有所动。
虞月微吃了一惊,道:“乐先生,果然所知甚广,博闻强记。月儿所使的,确是越女剑法。家母,便正是越女剑派的掌门。十年前,越女剑派,为仇家所逼迫。家母领着派众御敌,家父便带着我姐妹二人,逃亡而至赵国邯郸。但后来,我爹还是被仇家追踪所至。我爹亦不幸身受重伤,后来,被当时还在赵国为相的相爷所救。我爹重伤之际,便把姐姐许与相爷,求他好好照顾我姐妹俩。月儿当时只得六岁,是随着姐姐,才入了相府。”
“原来如此。”乐毅点头道,心中却暗自想:怪不得,楼相和他的夫人,年纪相差如此之大,原来还有这个由来。
虞月神情哀伤,又黯然道:“自从父亲带着我姐妹二人,逃亡到赵国后。月儿和姐姐,就再没见过我们母亲了。如今已有十年,也不知,我娘她现在,究竟是生还是死?是否,还记得姐姐和月儿?”说完,虞月已是眼中微红,泓然欲泣。
乐毅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却不知如何去安慰虞月。而他又极害怕看到,虞月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上次,他便是看到她的这模样,心中竟有奇怪的想法。现在想来,都还心有余悸,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乐毅不善宽慰人,只好笨嘴拙舌地道:“月儿姑娘,请不要伤心。在下愿助月儿姑娘,去寻你母亲。”
虞月幽幽叹了口气,道:“已过了这么多年,要想再寻找,又谈何容易?”
“如有恒心,在下相信,月儿姑娘定能得偿所愿的。”乐毅不敢提丧气的话,只好往好的方面去设想,以安慰虞月。
“真的吗?”虞月破涕为笑,对乐毅娇笑道:“乐先生,真是个大好人。你肯这般安慰月儿,月儿已觉得有信心多了。”
乐毅轻吁了口气,微笑道:“只要,月儿姑娘不再伤心便好。”
“多谢乐先生。”虞月又满眼好奇,问道:“先生如此善良,那先生的双亲,也应是心肠极好的吧?”
乐毅闻言,不禁无奈地苦笑了下。他杀敌的时候,从未有过手软。更曾领大军,歼敌数千之众。也只有虞月这丫头,才会说他是“善良”的吧?乐毅一叹道:“其实,在下和月儿姑娘一样,自小便没了爹娘。我爹在我未出生时,便已去世了。我娘在我出生后不久,亦随我爹去了。我是从未见过,自己的爹娘一眼。亦不知道,有父母双亲,会是何等滋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