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熟悉的身影,孙旭东顿时手足无措,呆呆地望着景将军。难道曾经朝夕相处的结义兄弟,今天却要在角斗台上一决生死?
对面的景将军却是面色如常,甚至对孙旭东不露声色地微笑了一下。四面看台上的人众,百分之百地都是为了来看今晚这两位名满邺城的新斗士一决雌雄,此时面对即将开演的好戏,都在声嘶力竭地高声大叫,整个斗士场一片喧嚣。
景将军慢慢举起了手中的铜剑,见孙旭东仍是呆呆地望着,景将军对着孙旭东做了一个眼神。孙旭东似已会意也慢慢举起了手中的铜剑。
景将军叫了一声,举剑向孙旭东刺来,动作并不快。孙旭东此时已反应过来,出手用剑挡住。近身的一瞬间,景将军轻轻说道:“先假意斗斗。”两人再次近身时又说道:“不要露出破绽。”
两个人开始在台上作表演性的角斗,出手间妙着纷呈,精彩好看之极,但表面上看起来却都好像是在拚命。看台上众人彩声雷动,如痴如醉。对练中孙旭东见景将军一剑劈下,抬剑抵挡,两剑相交时,忽然觉得景将军这一剑力道奇大,竟似抵挡不住,铜剑险些要脱手。景将军大惊,急忙硬生生往回收力,纵身倒退后,剑尖指地,让边上之人看着倒似是景将军被孙旭东铜剑上的力道震住了。
景将军满眼疑惑地望着孙旭东,只见他皱着眉头,似是气力接济不上。孙旭东此时只觉得全身都有些发软,像是有一台抽力泵,从他身上的毛孔将力量一点点抽走,他瞟了一眼台下的公孙司虞,见他撇着嘴角,一脸冷笑,心中立时明白自己是着了这家伙的道儿。
景将军不敢轻举妄动,喝叫了一声,两眼关切地望着孙旭东。孙旭东定了定神,稳住了阵脚,慢慢举起了铜剑。
戏还得演下去,景将军冲上前举剑上撩,怕他抵挡不住,只用了二分力道,孙旭东勉力伸剑挡住,动作比之方才要呆滞得多。近身时孙旭东轻轻说道:“中毒了。”景将军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眉头紧皱,俯身用身子挡住手,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块方绢,紧紧握在手中,直起身铜剑刺向孙旭东的下身,待孙旭东伸剑相隔时,身子似是收力不住忽向前扑,用自己的前胸撞向孙旭东的剑尖。
孙旭东用的是旷留下的阔背铜剑,锋利的剑尖和宽大的放血槽,哪怕是很小的力量,也能轻易地刺入人的身体,景用力地扑上去,立即就被剑尖刺透了前胸。
孙旭东整个地惊呆了,心猛地缩成了一团,本能地要松掉手中的铜剑,前胸已被刺穿的景将军眼睛一瞪后再次向前扑去,铜剑立即将他整个身子穿透,血顺着后背穿出的阔背剑的放血槽顺流而出。他一把抱住惊呆了的孙旭东,任由右手的铜剑落在台上,颤抖着的左手把手中的方绢塞进了孙旭东怀中,嘴趴在孙旭东耳边继继续续地说道:“晋级后逃回大鑫,逃回大鑫纠纠老鑫”头一低后伏在孙旭东肩上。
景将军故意扑上孙旭东的剑尖,动作做得非常巧妙,即便近在台下的教习们也没看出来。看台上的人们此时全都疯狂了,不光是大多数人押宝是押在孙旭东身上,景从背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大大刺激了他们好血的神经。
“啊~”孙旭东狂暴地一声大叫,泪流满面。他用手紧紧搂住这个结义的二哥,心如刀割。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他疯了一般地大叫,发泄出心中的愤恨,就在此一刻,他暴发了身上的全部野性,他恨这里的一切,四周欢呼的人群,看护着的护甲,还有台下的那个公孙司虞和那些紫衣管事。
台下惊诧万分的公孙司虞简直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难道是吴管监没有按照吩咐做?被杀青了的君武怎么可能杀得了景?他不禁揉了揉眼睛,没错,此刻站在台上被晋级而激动得要发疯的正是君武。他抬眼看见了对面云公主的教习仁正铁青着脸望着他,连忙低下了头。
孙旭东回到了斗士台下,血红的眼睛瞪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他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景将军说得对,要逃回大鑫,此刻就只能先忍住。管事们都和公孙一样,只当君武满脸奋恨的表情是晋级后的激动。
满怀愤恨的孙旭东无心后面的三场角斗,他心里在盘算,自己晋了甲等斗士,过几日便已获自由之身后,自可逃回大鑫,可是,还有斗士营的斗士们呢?还有该死的公孙和那些管事们呢?还有旷,不但要救出他,还要替他报仇,不能这样轻易地溜走,不是逃回大鑫,是要杀回大鑫。
回斗士营的路上,心怀鬼胎的公孙司虞半路上就被仁叫去了。斗士营的大门打开,当值的吴管监见了孙旭东跟见了鬼一样,张大着嘴半天合不拢。惊慌了一阵后连忙又换上一副嘴脸,君武大人前大人后地叫着。孙旭东哼了一声,沉声说道:“你去把苦姜找来。”
吴管监听了一笑,巴结地说道:“不用啦,您今晚就可以从斗士营出去,要不,我带您到苦姜的住处去吧。”
这就有自由了?孙旭东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快。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还是你去找她来吧,我还要在这儿住几天。”
吴管监说的果然是实情,现在斗士营的护甲也好,管事也好没有人再敢去管他了,这就是斗士营的规矩,五颗人心晋上了甲等斗士,从此不光是自由之身,出人头地的日子肯定不远了,没人愿意去触那个霉头。
君武回到自己的号舍,以前看护着的护甲已经撤了。这些都不能让他心里有一丝的兴奋,他的心里已经被仇恨充满了。他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能光是靠满腔的仇恨所能做的,必须要了解所有的情况,制订了详细的方案才能完成。他曾经经过现代特种兵的军事训练,知道要干些什么。他掏出了景将军塞在他怀里的方绢,方绢上有字,红色的字迹微微发黑,显见是用血写成。颤抖着用手打开,就见一笔苍劲略带潦草的隶体字:
景监吾兄台鉴:
弟自被俘所经之事甚多,不及细述,兄自可询君武得知。唯君武怀经天纬地之才,胜我弟兄犹多,可为我大鑫之基石,望兄力荐之。他日大鑫若能强兵富国一统天下,弟虽死犹生也。弟皓顿首。
这原来是景将军写过他哥哥景监的一封推荐信,看着这血红的字迹,孙旭东不禁泪下,景将军定是得知今晚要和自己的义弟一决生死,宁愿自己一死以全孙旭东,其目的也只为大鑫得到一个难得的人材,真国士也。他心中默念着景将军最后没说完的话:“纠纠大鑫,共赴国难。”杀青用的药物药性已过,孙旭东不再有那种被抽出而无力的感觉,他猛地站起身,左手抽出了旷的阔背铜剑,割开自己的右手的食指,在方绢的空处写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吴管监带着苦姜来了,孙旭东撕块布条包上食指。吴管监站在门外通报了一声竟然没敢进门。苦姜满脸兴奋地走了进来,进门就一连声地问道:“君武哥,你真的当了甲等斗士?”看着孙旭东戚然的面容不禁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孙旭东点点头,示意苦姜不要说话,竖着耳朵听着吴管监确实走远了没有偷听,轻声对苦姜说道:“不要说那个了,我打算救出旷司虞,逃回大鑫。”
“可是,旷司虞是被关在南城大狱啊,你怎么救他?”
“这个不用你管了,你知道南城大狱在哪里吧?”
“知道,就在南城门边上。”
“有多少人看守?”苦姜有些惊异地看了孙旭东一眼,“今天早上去看他的时候我没注意到,君武哥,你不会是”
孙旭东不让她问下去:“那好,你明天一早就到太子府门口等我,带我到邺城转一下。然后你再到南大狱去一次,一定要看清有多少人看守,都在什么地方,最好能画在纸上。你记住了吗?”
“纸?那是什么东西啊?”孙旭东一愣,看着苦姜惊异的表情有些失笑:“哦,我说错了,画在绢上吧。”
苦姜低头想了一会,说道“好吧,明天早上我就在太子府门口等你。”孙旭东搂住她亲了一口说道:“今晚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苦姜红着脸,孙旭东的亲昵举动让她感觉很幸福,对着他甜甜地一笑。孙旭东打开门送苦姜出去,外面很冷,呼呼地刮起了北风,苦姜觉得冷,紧紧地偎在孙旭东身旁。两人到了大门,刚好碰上吴管监,开门送走了苦姜后,孙旭东便让吴管监去把成鼎找来,吴管监一脸难色,期期艾艾道:“君武大人,斗士营的规矩,夜里不可私会斗士的。”孙旭东瞪了他一眼:“是吗?我今儿要想破破这规矩呢?”吴管监心里有鬼,瞄了他一眼,假装下了狠心似地说道:“那好,谁让我是你的好兄弟呢。眼下旷司虞不在,我替你担些干系罢了。您回号舍等着吧。”
亏他还敢提旷司虞,孙旭东压住心内的怒火,不再理他径直回到自己的号舍。稍候号舍外即有脚步声响,成鼎推门走了,这是一名顾国的奴隶,身材不高却敦厚壮实。成鼎三年前就被送进了太子府的斗士营,因犯上差点被太子苏五马分尸,是旷力保下了他。自此后即视旷为救命大恩人,跟旷有着过命交情,三年来也是旷罩着他,不然哪有斗士能在斗士营里呆得了三年?百里挑一的晋升了甲等斗士脱去奴籍成了自由的平民,剩下的则是用项上人头作了他人的垫脚石。成鼎知道了孙旭东已晋级甲等斗士,半夜来找肯定是和旷的事有关,进门便满脸紧张地问道:“是旷司虞有事吗?”
孙旭东摇摇头说道:“暂时还在南城大狱,不过我们不能再等了,要及早动手。”成鼎点点头,稍想了一下说道:“我看这天明天要下雪了,这可是邺城今年第一场雪。你看”
孙旭东立即想起了到邺城的那天,也是济城下了第一场雪,他们当时正是准备趁晚间跳傩之际,逃出奴隶营。
孙旭东望着成鼎说道:“有把握吗?”“不离十吧,我看天象很少出错的,今晚北风骤起,云层密布,明天中午午时过后定会有场大雪。”
“那好,就在明晚动手。一共能聚拢多少斗士?”
“除了两个平时和公孙走得很近的丙等斗士,其他的我看都会跟着咱们的。”
孙旭东点点头,“嗯,那两人明天和护甲管事们一并做了。咱们可是在白国都城地,我们人这么少,要想成事必须布置周密,万不走露风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