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士喷出的鲜血散发出极浓重的血腥气,场中这突然的变故,震惊了斗训堂里公主等一行人。旷司虞仍是冷冷地眼望着场中还在缠斗的两个人。孙旭东一招得手再不容情,身形暴长,一阵急风骤雨般的进攻顿时让剩下的那名斗士手忙脚乱,再无还手之力,一直倒退着几近到了墙壁边,满头大汗惊恐地招架着孙旭东凌厉的攻势。
正在危急中,旷轻喝了一声道:“君武,好了。”
听旷发话,孙旭东停住劈在半空中的铜剑,血红的两眼却仍然紧盯着面前已经惊慌失措的对手。旷司虞又沉声说道:“这不是在斗士场。”
孙旭东收回了铜剑,退步回到旷身边。从一连串的惊愕中回过神的云公主脸气得通红,哼了一声说道:“果然有些本事,咱们下月初一斗士场上再见输赢。仁教习,咱们走。”说罢不等别人答话,就向斗训堂外走去。
旷拉着孙旭东跪下,大声说道:“恭送公主殿下。”
被斗败的斗士呆呆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仁教习,不知如何是好。仁瞪了他一眼,叹口气说道:“走吧,丢人丢到家了。”那斗士如蒙大赦,低着头看了一眼地上同伴的人头,红着脸低着头跟着去了。
孙旭东有些纳闷旷为何就在自己要得手时轻易地放走那颗人头,用不解的眼神望着旷,旷轻轻哼了一声道:“你要真把公主带来的人都杀了,就永远都晋不了甲等斗士。”说完不再理会发呆的他,“戴上眼罩。”
云公主气呼呼地回到禁军斗士营,今天折了一名很不错的乙等斗士,还有旷那冷傲的作派也让她很不舒服,坐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那个叫君武的相貌,就是和自己梦到两次欺负自己的大恶人很想像。“杀了他们,一定要杀了他们!”云公主忍不住愤怒,砸烂了自己平时在斗士营休憩小屋里的所有小玩艺儿。
仁教习垂头丧气地低着头站在小屋门口,也是自己命不好,摊上侍候这么个主儿,事必亲躬不说脾气还大。别的教习在斗士营哪一个不是神气十足。
云公主把能摔的都摔了,坐在虎皮椅上一言不发,过了半天才让仁教习进屋问道:“你看景要和那个君武斗起来,有多大胜算哪?”
仁低着头沉吟了许久说道:“回公主殿下,依小人看,君武角斗的技艺所有的斗士营的斗士无人能比。”
其实云公主心里有数,听了仁的话还是叹了一口气道:“真是的,这个君武和景其实都是从济城押送来的奴隶。不知当初怎么地就被送到苏的府中去了,要是是送到禁军斗士营,那现在不就成了我的斗士?高总管这个狗才真是瞎了狗眼,还说送到我这边都是最好的。”
仁在一边并不觉得公主的话有理,即使是再好的材料没有旷那样的好教习也是白搭。可此刻如果不想找不痛快的话,就不要反着云公主的话说,何况更不想抬高了旷那个家伙。沉默了一会儿道:“公主殿下说得对,都是高总管办事不力,君武要是被送到我们营,早就是甲等斗士了。”
“唉!”云公主叹了一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别提了,想起旷那副德性就烦。看来想跟苏争口气,景是不行了。”
仁看着公主的神情,看来公主心中对于不能胜苏一场耿耿于怀。他想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公主殿下,小人倒有个主意,不过要让太子爷知道了,那可就要点了小人的天灯了。”
云公主一听,顿时有些兴奋,“你快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奴隶吗?太子是谁啊?那是我大哥,不会为了一个奴隶跟我这个小妹妹翻脸吧。有事我顶着,你说。”
仁看了一下本就没人的四周,阴阴说道:“那小人就说了。咱们先把旷司虞做翻,然后杀青。”
杀青是行话,就是在临斗的斗士饭食中下毒。杀青的药物并不是毒药,人吃了也不会死,只是气力大减。
“杀青?”云公主一听有些迟疑,这可是斗士场的大忌,就好像现代运动员比赛时服用兴奋剂一样,弄得不好就是一桩天大的丑闻,万一暴露了那她堂堂公主殿下可再也抬不起头了。
云公主低头慢慢坐下来,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问仁道:“你说说怎么个杀法,这事要露出去了,不用大哥跟我翻脸,这禁军斗士营也就黄了。”
仁此时已全盘想好,自觉滴水不漏,咳嗽一声走过去关上了屋门。
训练了一天的孙旭东回到号舍,丰盛的晚饭后被安排去洗浴一次。孙旭东是现代人,以前几乎天天要洗澡的,只是从不照镜子。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洗澡竟成了一种奢华的享受。
号舍的尽头有一间专给斗士洗澡的浴房,说是叫房,其实就是用破木板围着,四面通风。这个季节在里面洗澡冷得够呛,除了孙旭东,有些斗士被安排了也懒得来洗。
斗士营的杂役提来了热水,倒进了一个大木桶中。孙旭东三下五除二去除了全身的衣服,一头扎进了木桶,把头闷在热水里足有一分钟,才抬头喘气,全身的毛孔仿佛都被热水泡开,爽快之极。
浴房里只有一盏小灯笼,发出暗淡的红光。孙旭东用手擦洗着已多日未见水的身子,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谁?”他发现门口有个黑影,天黑却看不清是谁,打水的杂役一般灌满热水就会离开的,这时候不应该有人在外面。
黑影动了一下,然后咳嗽了一声,孙旭东立即听出来是公孙司虞,不觉有些奇怪。
“君武,洗澡呢。”黑影走了进来,果然就是瘦小的公孙司虞。一双小斗鸡眼贼亮地盯着孙旭东光着的上身并有逐渐向下的趋势。孙旭东对此人向无好感,只是旷曾经打过招呼,公孙是一个阴险小人,轻易不要和他翻脸。便冷冷说道:“司虞大人怎么会到这里?”
公孙司虞嘿嘿一笑,捏着嗓子说道:“几天没来了,来看看你呀。”
孙旭东看着公孙一张扭捏作态的丑脸,胃里一阵痉挛,刚刚吃下的丰盛晚餐差点都要吐了出来。
公孙又走近了两步,两眼紧紧盯着孙旭东的下身,发出淫邪的光。向木桶伸出手,嘴里浠溜着口水,“让我来看看水热不热。”
孙旭东一把抓住公孙的手,两眼怒视着他,低声喝道:“司虞大人,你可别乱来。”公孙连挣了两下,被孙旭东紧紧抓住,挣扎不脱。他抬头用眼瞟着孙旭东道:“好个不识抬举的臭奴隶,老子这可是瞧得起你。”孙旭东听他出言不逊,手中暗暗加劲,口中却道:“小人可不敢要大人抬举。”
公孙并力气不大,当年晋成甲等斗士全凭灵活取胜。此刻只觉被握的手痛得钻心,也只得咬牙忍住,不一会额头上便有汗渗出来。
孙旭东冷眼看着他憋得满脸通红,其实已是吃痛不过,便放手一推。公孙被推了一个趔趄,倒退了几步勃然大怒,抚着已经有些发紫的手高声骂道:“不知死活的臭奴隶,总有一天老子让你死得很难看。”说完气哼哼地转身出了浴房。
孙旭东呸地吐了一口浓痰,骂了一句国妈加人渣。拿起边上一个小桶舀了一桶热水,痛快地当头淋下。
三天后的下午,吴管监带着太子府的总管走进斗训堂,站在大门口招呼着旷司虞,说是太子有事相请。按规制见太子是不能带武器的,旷把身上佩带的铜剑交给孙旭东后,大步跟着总管出了斗训堂,在一边双手互抱的公孙阴笑着。
吴管监走过来,对孙旭东说道:“从今日起,公孙监教就是你的教习了。”孙旭东看了一眼阴沉的公孙,为什么会突然换了教习?他心里有了一丝不安的预感,他们是不是在使坏要害旷?。自从到了斗士营,旷便对自己关爱有加,虽然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什么,但是能感觉得到旷是一位冷面的热血汉子。孙旭东忽然觉得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什么事都是顺其自然是错误的,他预感到危险在向他逼近,不行,不能再这样了。他又看了一眼正阴着眼望着他的公孙,心里暗暗决定,要反抗。
以后的几天里,旷一直没有再露面。孙旷东在斗士营得不到一点外界的消息,这让他越发不安,旷肯定是被他们害了。自从有了要反抗的念头后,他开始找机会试探着和别的斗士们沟通,很快就联络到了十几名都曾经是旷出来的乙等斗士,其中一名叫成鼎的顾国斗士,旷对他有救命之恩,最为得力。斗士们公推孙旭东为头,一有机会即发动斗士们杀死管事们,逃出斗士营。
此后的十几天,公孙每天只是来点个卯就溜了,根本不陪孙旭东训练,也没有明着跟他过不去。孙旭东因此有了更大的活动空间,联络了更多的斗士。这天下午,苦姜花了重金买通了吴管监,偷偷进了斗士营,告诉孙旭东,旷司虞被人诬告,里通外国意欲谋反,被押在了济城城南大牢。孙旭东大惊,当即找机会和成鼎商量后,通知了所有联络好的斗士择日起事,定要搭救出习。
当天的晚饭特别丰盛,孙旭东知道今夜又要上场,如果能斩获一颗人头,自己就要晋级为甲等斗士了。果然,晚饭后,吴管监就通知他理发更衣,公孙司虞已带着人在门外等候了。
今晚上场的只有孙旭东一人,除在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公孙以外,其它的都跟以前一样。灯光通明的斗士场外已是人山人海,孙旭东的粉丝们围着他高声尖叫,两边的护甲费了很大的劲才挤出一条通条,一行人好不容易再走进了斗士场。
孙旭东跪坐在角斗台下,对这儿已经很熟悉了,在眼前的这个台上,他杀死了十三个人,斩获了十三个血淋淋的人头。这对于一个经历过现代文明的人来说,是一次很大的心理考验。
随后又有斗士入场了,因为有角斗台抵挡着,孙旭东看不到入场的斗士,只听他看台上有人疯狂而有节奏地喊着:“景、景、景。”这让他有些疑惑了,难道是景将军今晚也来了吧?
锣声响过之后场中的红衣人高声喊道:“今晚斗四场,头一场,太子苏乙等斗士君武对禁军营乙等斗士景,押一赔一。后三场邺城令三名丁等斗士对关内候三名丁等斗士,押一赔一。”
再次锣声响后,孙旭东站起身心中忐忑地接过公孙递过来的铜剑,上台跨进小铁门后呆呆怔住了,站在他对面手持着铜剑的,正是自己的结义二哥景皓景将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