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禁军的大营正中用铁栅栏围出了一块营中之营,这就是白王专门辟给云公主用作蓄养斗士的斗士营。云公主不但自小便喜欢观看这种血腥的运动项目,而且参与的兴致颇高。每天都会乘轺车到斗士营来,不光是察看斗士们的训练,自己还有专门的教习教她角斗之术。偶尔见到有颇不顺眼的新斗士,便会亲自下场挑战,每逢此时,云公主的教习们便会让斗士手持木剑和公主过招,一边手持铜剑在一旁照看,神情紧张之极,万一真有哪个不知死活的斗士伤了公主,那教习们可也是灭门的大罪。
好在公主只是跟斗士们过招,到最后把对手打趴下了也就罢手,很少伤人见血,并不会像斗士场上一般将剑插入对手的前心或是砍下他的头颅。所以再傻再笨的斗士跟公主交手,也知道只要自认倒霉地任她一顿拳打脚踢,鼻青脸肿地举剑投降便可完事。是以给小小年纪的云公主一个错觉,觉得凭自己的角斗技术大概是罕有敌手的。
景将军一路过关斩将自己一丝未伤,这让云公主露足了脸,自己营中训练的斗士还从来没有出过如此厉害的角色。听说大哥苏的府中也有一名叫君武的斗士名扬邺城,便想让他们俩斗一场,以便改写一下以往和太子府斗士角斗0胜的记录。但又怕万一折了这名叫景的斗士,那可就真是太可惜了。
这天上午云公主一身斗士装扮,坐在斗士营的虎皮椅上。心中想起大哥每次斗羸后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眼神,实在是气恼,当初白王好不容易答应在禁军中辟块地给她,苏虽平时最疼爱她这个小妹妹却极力反对,说女孩儿蓄养斗士只是胡闹,哪里能训出真正的斗士?偏偏自己蓄养的斗士又不争气,和苏的斗士角斗时,一回也没胜出过。邺城中其他豪门的斗士她无所谓,这回有了景,无论如何要赢大哥一把。她想了半天,对自己身边的教习仁说道:“你挑上两个上好的乙等斗士,咱们到太子府去。”
一行人在甲士的护卫下到了太子府,太子府的管家一见云公主到了,连忙跪了下去,禀告太子苏不在府中,一边要派下人通报太子妃出来迎接公主。云公已经换下了斗士装,一身华丽的装束外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被内监扶着下了轺车,正眼也没瞧管家一眼,只吩咐他不要通知太子妃,便带着人径直进了太子府后直奔府院最后的斗士营。
斗士营的紫衣管事们得到通报,急忙列队跪在斗士营门口迎接这位难缠的主儿。当值的吴管监是这里最大的头儿,跪着行了礼后,知道自己要去和公主说话上不了台面,一眼看见仁教习,便脸笑得一朵花儿似的迎着他问道:“仁爷,公主殿下怎么来了?”
仁斜瞟了他一眼,撇着嘴说道:“别哆嗦了,带我们到你营中斗训堂,另外把那个叫君武的也带到斗训堂。”
“君武在斗训堂呢。”吴管监答应一声,不敢再多问,连忙带着一行人直奔斗训堂。心里却一直打鼓,知道这云公主喜爱角斗,找君武不会是来挖墙角吧,要真是这样,她要带人走的话,我的娘哎,我是拦还是不拦啊?不由愁眉苦脸,暗自大呼晦气,为何偏偏轮到今日当值?
孙旭东正在斗训堂由旷陪着练剑,旷的训练方法很特殊,用黑布蒙住了孙旭东的眼睛,两人手持木剑,旷不停地从不同方位出剑或刺或砍,孙旭东目不能视物,全凭两只耳朵听风,用手中的木剑格挡着旷的进攻。
“公主殿下驾到,跪接。”吴管监跑进斗训堂,尖着嗓子高声叫道。正在训练中的斗士们呼啦一声全都跪了下来。只有孙旭东蒙着眼睛昂然而立,旷连忙轻声喝道:“君武,跪下。”
不得旷的命令,孙旭东眼上的黑布是不能取下的,听了旷的令,只得蒙着眼罩跟随着旷跪下。云公主走进斗训堂,用眼一睃两边的斗士,昂着头问吴管监道:“哪个是奴隶是叫君武啊?”
孙旭东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再叫他奴隶了,听了这话心里很是不爽。
吴管监见问,低着眉手一指孙旭东道:“回公主殿下,这个就是君武。”
云公主看了一眼大半个脸被黑布蒙着的孙旭东,再看看他身边跪着的旷司虞,旷她是认识的,自己的斗士总是败在他训出来的斗士手中,曾经在苏面前又是撒娇、又是装嗲想把他挖到自己的斗士营去,却每次都被苏黑着脸一口回绝。这葡萄吃不到自然就是酸的,此刻便冷声揶揄道:“难怪我说那么能呢,原来又是旷司虞训出来的呀。”
旷听云公主语气不善,把头伏得更低却并不出声。云公主最恨他这样,哼了一声对身后的仁等人说道:“除了这俩人,其他的都给我轰出去,他们要是有本事,就去找我大哥。”她不说太子而说大哥,明显就是威胁的口气。
吴管监心中大急,这公主像是来找茬的,可不敢多问一声,被轰出去后想立即让人去找太子苏,但想想公主最后一句话终是不敢。
斗训堂除了公主的人只剩下了孙旭东和旷,云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嘴中冷冷说道:“听说这个叫君武的技艺不错啊,丁等斗士时便杀了乙等斗士。今儿本公主就是想来试试他的,司虞大人,行不行啊?”
旷司虞碰了一下头,仍不出声。云公主暗怒,提高了声音一哂道:“怎么,不敢了?”
旷司虞没有回答云公主的问话,只回头沉声对孙旭东说道:“公主殿下给你送人头来了,还不多谢?”
云公主有备而来,听旷话说得狂妄,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哟,旷司虞可真有本事,我话还没说完就想要人头了。你可听好了,今天我带了两个我营中的乙等斗士,要一起试试你训的这位斗士,还敢不敢要人头了啊”?
旷仍是伏头不作声,孙旭东听云公主话里的意思是要以二敌一,心中豪性大发,傲然说道:“谢公主殿下送来人头。”
这下云公主真的是鼻子都要气歪了,娇嗔一声对站在身后的两名乙等斗士说道:“听见没,人家当你们俩是死人了。”
公主身后两名斗士的脸跟血泼过一般,两眼怒睁、须眉戟张。对公主弯腰行了礼,站直身上前各自拨出腰间的铜剑。
旷站起身对孙旭东说道:“君武,摘下眼罩,拿下今日两颗人头,你可就是甲等斗士了。”
孙旭东站起身,扯下眼前的面罩。两目刚从黑暗中出来,乍见光有些刺眼,便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众人,就见众人围护中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正冷眼看着自己,身前站着两名眼都红了的斗士正手持铜剑,作势欲扑。
旷转身走到兵器架边,拿了自己用的阔背铜剑,这把剑比之普通铜剑略长,剑身宽阔,上面镂满暗黑色的花纹,锋利的刃口闪着阴森森的寒光。
孙旭东接过旷递过来的铜剑,剑尖下指,冷眼傲视着对面两名乙等斗士,心中按捺不住地兴奋,自从杀了齐声后,每次上场他都会有这种兴奋的感觉,并且一次比一次要强烈。
云公主带着身边的人往后退了几步,旷司虞则充当了临时的裁判,见双方各自拉开了架式,便沉声喝道:“起斗。”
云公主的两名斗士一声暴喝,一左一右挺剑直袭孙旭东。孙旭东闪身躲开右边斗士的铜剑直刺,右手猛发力磕开左边斗士下劈的铜剑后,抬腿踢向右边斗士的后腰。左边斗士手中的铜剑跟孙旭东的阔背铜剑一相交,险些脱手,心中暗自警惕,这小子力大如牛。三人立即围作一团你来我往地以性命相博。
成公主自孙旭东摘下面罩就有些吃惊,这奴隶的面相好熟,却记不起什么时候见过,眼见他在场中的眼神、动作无一不觉似曾相识,不禁呆了。
旷在一边脸色冷漠,其实心里对孙旭东大加赞赏,也不由对自己的眼光有些自得,君武灵活健壮的身材和反应迅速的大脑,天生就是一名一流的斗士。
被公主责成负责观察孙旭东的教习仁,此时大皱眉头,这奴隶的角斗技艺平生仅见,真不敢相信这是旷才了几个月的斗士。眼见孙旭东以一敌二尤占着上风,他不安地偷望了旷一眼,幸好公主没让自己上场,要不今天真有可能讨不了好。
公主营中的两名斗士其实都是一等好手,只是平时并非经常一同习练,初时俩人配合尚不甚默契,直到几十回合一过,两人一攻一守,渐渐得法,慢慢扳平了场上的劣势,和孙旭东斗了个旗鼓相当。云公主是行家,到此时松了一口气,要真是自己巴巴地送来营中两名斗士的人头,回头见了苏当真要无地自容了。身边的仁教习也是眉头略舒。
眼见二人越斗越勇且气力悠长,孙旭东不由有些焦躁,出剑便有些毛糙,总想一剑便制对方于死地,慢慢竟然有些吃力。酣斗中偶尔看见旷冷冷看过来的眼神,孙旭东斗然惊觉:斗士场上势均力敌时斗的就是脑子。心中暗骂自己,稳住心神,细寻二人攻防配合之中的露洞。
两名斗士错步换位,场中右首斗士步法稍顿,孙旭东眼尖,剑锋直擦向对方滞后的手臂,旷的阔背剑锋利异常,虽没能用上劲,却顿时让对方着剑的部位血流如注。孙旭东乘那斗士一呆之际,飞起左脚猛地踢向他的下阴。
斗士下阴被孙旭东踢个正着,斗士装是没有护裆的,巨大的力道让他顿感下身麻木,头脑里映出了两个被打破的鸡蛋,一时魂飞魄散。极其短暂的麻木过后,无比的涨痛袭了上来,他竟像是忘在身在斗场,扔掉了手中的铜剑后两手捂住裆部,不停地作着小跳。
孙旭东哪能放过如此好的良机,连攻两剑逼退了左首的斗士后,双手握剑欺身上前迅疾挥出,阔背铜剑划道弧线后,血剑冲天而起,一颗散着发、大睁着两眼的头颅飞出两米后掉落在地上,不停地打着转。没了头的身子喷出了大量的鲜血后,仍是两手捂裆还继续跳了两跳过后,轰然倒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