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虽然相貌与身量长的大了些,其他的变化其实不大。
他依旧是每日苦读不缀,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是贾环很满意的。
承启山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简单,清净,与世隔绝。
坐在炭火旁边,贾环安静地看着桌上的书卷。
约莫半个时辰,林道儒同林霭从门外进来,拍打着身上的雪水。
白老夫子依旧是一副不闻不问的模样,贾环也自顾着看书,并不上前去迎接。
林道儒父子似乎并不意外两人这样的表现,各自处理好手头的东西,挂好斗篷,一同走到炭火边安坐。
白老夫子面无表情,手里拿着的是一本三略,让人不知道他是在看书,还是在想什么。
贾环则低头看着《论语》,与自己的笔记对较,隔绝外界。
林道儒同样进来没有多言,摊开自己带来的杂书,席地而坐,靠在炭炉旁墙边,地上铺着一张獐子皮。
林霭则捏着他那只勺口很小的勺子,慢慢地往小壶里挑着茶叶。
小壶架在炉火上烤,茶可是好茶,这半斤茶,是白老夫子带着林霭与贾环,在承启山上辛苦跋涉,一点点择采回来的野山茶,林道儒四人自己晒,自己凉茶摇茶,最后是白老夫子教授林霭贾环怎么筛怎么炒怎么糅。
配上甘草,用这承启山的雪水冲煮,清香弥漫在小小的学堂屋内。
因为自己亲手参与了这茶的一生荣辱,才会更觉得有满足幸福之情。
这已经成为了林道儒三人与白老夫子每日的必修功课。
与茶同行,每日炉子上的火总是不会熄灭。
四个年纪不同的儒生,围绕着炉子,品茶读书,始有人生趣味。
窗外寒风大雪不停,屋内炉子炭盆不熄。
呼吸绵长,茶香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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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往往过的悄无声息,仿佛昨日还在长安,今日就已经在承启山过了三秋。
贾环虽然心性依旧坚定,始终奔着科举举业的心思,苦读不缀。
但有的时候,贾环也不免会有些心神失守,生出了一丝丝的,留在此地,枯坐一生的念头。
贾环本来就是想要过这样的生活,这里的生活比贾环预想的更加幽静,更让人沉醉。
不过这样的细碎念头,被贾环狠狠地扼杀在萌芽中,他只能悲哀地质问自己。
“你随心了,可长安的亲人们怎么办。”
贾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他没有过多的苦恼自己,只是坚定地继续前行。
即便不去想长安荣国府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想来兄弟姊妹们都已经长大了,最大的迎春已经长成了十五岁的及笄少女了。
从清晨一直读书到上午巳初,白前与林道儒依旧安坐在炭火与茶壶之前,而林霭和贾环则又有其它的事情要去做。
林霭放下了茶盏,贾环自然也就合起了书本与笔记,穿戴起了自己的斗篷和围脖。
师兄弟两人打开大门,冒着风雪出去了。
该吃饭了。
.....................
两人走了几步,进了师徒三人的小屋,进去装备一番,就要离书院而去。
林霭与贾环两人的打扮与山里人无异。
也许是习以为常,林霭走在前面,贾环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
应天虽然不及东北地产资源丰饶,但是却也是丛林野生动植物横生的地方,这里可以食用利用的资源,真的很多。
大雪纷飞,丝毫不能对兄弟二人的步伐有什么影响。
林霭头上顶着一顶鹿皮帽子,脖子上裹着一条狐狸皮毛用来遮挡迎面而来的风雪,身上则披着一条狼皮大袄,手上提着一只铁叉,腰上挂着一串麻绳。
贾环则穿的轻便些,身上套着厚厚的黑色袄子,披着戴帽的雪白斗篷,脚上踏着厚厚的暖靴,腰上挂着个小锄头,背着个背篓,手里还提着个小些的水篓。
大雪铺地,空中雪花纷飞,让人分不清前面后面,但林霭和贾环轻车熟路地各自走上了一条路,分道扬镳。
林霭是往山脚那边的针叶林子去了。
虽然手上拿着猎人必备的粗重铁叉,但他并不是要去打猎,但凭一只铁叉想要在雪地里捕捉到那些狡猾的动物,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他要去看一看他和贾环一起布下的小把戏,看看有没有懵懂的动物,踩着陷阱。
这柄铁叉,最大的作用是用来防身,避免遇到大型的食肉动物,要知道,这山里还是有狼和熊瞎子的。
虽然真要是倒霉遇上了,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但也能给自己心里一些安慰。
即便是离书院并不远,但林霭还是坚持贾环年纪小是师弟,这样的风险要由做师兄的来承担。
这柄铁叉上的血,大多是处理那些落到陷阱里的动物,而留下的。
在林子深处,几十米高的大树下,林霭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仔细地观察着地面上被大雪覆盖的踪迹。
当首那颗最粗最大的树上,刻着一块大大的标记,这是山里猎户的习惯,坐上标记,表示此处是有陷阱的地方,来人小心。
这片大树下的空地,是林霭和贾环一同布下的小陷阱,每个兽夹,每个套索,旁边地上都有做过标记,只是被大雪覆盖过,格外难察觉。
林霭寻摸扒拉开盖在陷阱上的树叶杂草,但都没有发现有动物来过的迹象,只好无奈地又重新盖上土和树叶,重新将陷阱掩饰好,继续去查看其他的地方。
所幸总算是没有一无所获空着手回去,林霭在最后两处小手脚其中之一,逮住了一个被绳索套住了脖子的雪兔,伸手揪起雪兔的后脖,用绳子套上,又重新把绳套布置好,林霭心满意足地往书院方向回去。
其实这也是带着碰碰运气的成分,给他们师兄弟留的做饭时间不长,林霭如果来看没有收获,就要匆匆往回赶了,不管吃的好与坏,总归是要让林道儒和白老夫子吃上一口热乎饭的,两人年纪大了,不吃东西难以忍受这严寒的天气。
索性这两老的也不挑剔,一口稀饭也能喝得,一个窝窝配上一碗热水也能吃得,从来不过问师兄弟两,做饭的事情。
可能是林霭转了运,刚刚准备收拾东西离去,听见了几声无力的嚎叫声,在一颗大树下,找到了先前怎么都没找到的兽夹。
一只好看的獐子被这只兽夹套住了后腿,也不知是挣扎了多久,一路拖着兽夹走了十几米,最后实在精疲力尽,瘫在树下不动了。
林霭用腰上的绳索把这只獐子绑了个结实,断不能挣脱开来,才帮它把兽夹给解了开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先前采的刺狗牙,用石头捣碎了,带水敷在獐子后腿上。
林霭一手提着獐子,一手用钢叉把兔子吊在空中,乐呵呵地往书院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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