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城有多条花街,但最盛者当属烟柳巷。
尤其是夜幕降临后,烟柳巷便灯火辉煌、热闹无限,在这个地方,没有阶级之分,只认钱。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只要能拿的出钱,什么样的美女佳人都能找到。
烟柳巷最豪华的青楼当属翠云阁,翠云阁共计五层,一层至五层按价格依次递增。谁若是能登上顶楼,哈哈,哪怕只是一夜的销魂,这辈子也就死而无憾了。
没钱的人对翠云阁只有眼馋、咽口水的份,而有钱的人可以夜夜笙歌。恰逢大周盛世,达官贵人多,文人雅士也多,对酒当歌,吟诗作对,倒也成为一种风气,而花街就成了这些人常去的地方。
但凡有点钱,谁人不想登顶翠云阁?
常人都知翠云阁五楼的中场内莺莺燕燕、卿卿我我,毕竟那歌声、琴声和笑声都不是假的,但却鲜有人能有资格进入奢华的香房。这可不是钱的问题,还得看有没有美人愿意伺候。
此刻,最大的香房内却有三个男人在自斟自饮,连服侍的美人都没点,也是真是够傲娇的了。
“来来来,兄弟们多年不见,喝酒!这可是我珍藏的百年关东烈,当年云太后大寿时,我也不过才送了五坛。今天,这十坛佳酿必须喝完,我们不醉不归!”
瑞王一身锦缎蓝衣,手持酒樽一饮而尽,末了还习惯性的咂咂嘴,直喊好酒好酒!
郎少杰也是豪爽,同样一饮而尽,回道:“这酒不赖!烈味十足,醇香扑鼻!可是跟西北的沙棘酿比起来,我总觉得还是差T娘的一些口感!要不是这次太后突然急昭,走的也仓促,少杰没做准备,不然就给瑞哥哥带上一大车,够你喝上一阵子。”
郎少杰口中的沙棘酿其实是北州边疆地区的一种烈酒,此酒不贵,寻常人家制作,寻常人家也喝得起。由于北州天气苦寒,当地人都喜好饮烈酒暖身。记得当时他们三人只喝了一坛,就醉得不省人事,要不是被士兵们扛回去硬灌了几口北州野醋,恐怕得醉个两三天。
边说着,郎少杰先给瑞王斟满,又要去给卓青摇倒酒,却发现卓青摇还在那里继续抿着。
“青摇哥哥,你又不是小女子,来来来,赶紧一口干了!这么多年不见,难道不亲了吗?”
卓青摇不理会郎少杰,继续小口品着,说道:“烈酒醇香,不可贪饮,否则伤身伤心还伤人。”
“切!”
郎少杰转手给又喝完的瑞王倒上,刚要一口干,却被瑞王拦下,说道:“你青摇哥有话要说,小心喝醉了,到时办事不力,可就再也捞不着这一口了。”
卓青摇淡然一笑,直奔主题,说道:“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今天要是弄不明白,这酒还真是喝不下去。云瑞,你老实告诉我,你跟云太后到底做了什么交易,她才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帮你?”
瑞王挤了挤眉,笑道:“云太后虽然深居后宫,但眼观天下,心知天地,即便皇兄在世时,这大周的江山也还是太后一个人说了算。太后都拥有如此权势了,我一个小小的亲王还能拿的出什么来跟她老人家做交易?”
卓青摇眼睛本就不大,此时微微一眯,更只剩一条细缝,有鬼才之称的他好似明白了什么,轻轻摇头道:“原来如此……看来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什么事啊?这天底下还有事能让青摇哥哥担心的?”郎少杰边说着,却边偷偷的又干了一杯。
卓青摇没理会他,而是跟瑞王说道:“既然云太后在意的是大周的江山,想必你便是拿江山与她做的交易。这虽然不失为一条较好的策略,但也有极大的弊端。我唯一担心的是时间太久了,大周的臣民只认太后不认你啊。”
瑞王哈哈一笑,回道:“青摇真不愧是鬼谷门下,既精通经纬之术,又懂心术啊。不错,我的确是拿了一年的江山跟太后做了交换。”
“什么!”
旁边的郎少杰一愣,差点将到嘴的酒喷出来,一脸不解的问道:“瑞哥哥,你疯了吗?你把江山给了云太后,那你当的那个皇帝岂不是成了傀儡?你愿意干,少杰可不愿意!我千里迢迢赶来,可是帮你的,而不是帮那个老太太!”
“嘘!少杰慎言!”瑞王自信整个翠云阁非常安全,但当下局势,也难以保证没人渗透进来。
随后,瑞王又说道:“云瑞本无意夺帝,但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才被迫走上了这条路。试想,本王登基后,就真的由本王说了算吗?”
“当朝首辅朱纯向来看不惯本王,私底下我们也斗过几次,一直没有摸清他的底牌。他不但老奸巨猾,而且在朝中经营几十年,各种关系可谓错综复杂,如果不犯大错,本王即便登基,也是拿他没办法的。”这一点,朝中大臣其实也看的明白。
“至于李太妃,虽然深居后宫,但活跃度却比云太后都要频繁,她可是高宗皇帝的亲生母亲,私下里也与朝中大臣多有走动,虽然只是太宗皇帝的侧室,但地位和权势比云太后也差不了多少。高宗皇帝去世后,她一心想扶持另一个亲儿子肃王登基,若本王夺了帝,她又怎么可能那么老老实实的坐以待毙?”后宫争斗向来血腥残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瑞王再饮一杯酒,继续说道:“现在再说正面对手肃王,不说朱纯及李太后的支持,单说他自己的实力,东部飞鱼军团、南部琅琊军团,两大军团的将军皆是他的心腹,可谓忠心耿耿。另外,肃王私下里还在江湖上养了一支可怕的死士队伍。这仅仅是内忧。说到外患,北有狄、南有蛮、西有戎、东有海贼。这内忧外患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如果没有云太后坐镇,恐怕有些人就会造反了,到时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伤到的可是国运和百姓。”
听瑞王一说,郎少杰只听得目瞪口呆,他只知道领军打仗,却不知道经营一个国家却需要考虑这么多的事情。
卓青摇点头说道:“太后历太宗、高宗两任皇帝,其家族权势非同一般。最重要的是,太后做事倒也公允、正直,深得朝中忠臣拥戴。有她垂帘听政,倒也完全可以压得住李太妃跟朱纯两股势力。剩下一个肃王跟那些外患,由我跟少杰帮忙,倒也不怕他们如何兴风作浪!”
“对对对!谁不服就杀谁!死在本将军手里的人又不少,还差他们几个!”
郎少杰虽然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但行军作战时异常勇猛,西北十多年,死在他手里的狄戎乱匪有数千人,被称为“银狐小人屠”。
听二人如此表态,瑞王感激一笑,酒樽一举,又干一杯,说道:“我们前两步棋下的都不错,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也是将肃王跟朱纯气的十分恼火,接下来可要防备他们狗急跳墙。”
卓青摇赞同道:“庙堂争斗,基本离不开心斗、智斗,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没人敢起兵造反。而江湖却大不相同了,为了荣华富贵,那些拿脑袋过日子的杀手们可什么都干的出来。”
“喂喂……二位哥哥聊什么呢?什么前两步棋?少杰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瑞王一笑,道:“少杰进京时间晚,自然有些事情是不知道的。”
“那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郎少杰两眼放光,好奇心十足。
“你这毛病还是没有改,好奇心还是那么重。在你我进禹州之前,你瑞哥哥就已经布好了棋局。”
“什么棋局?是不是非常厉害的那种?青摇哥哥快说。”
卓青摇稍一顿,问道:“少杰可知天下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
郎少杰刚要开口,却又立刻摇头,你要说刀最厉害,那剑也很牛啊,什么弓、弩、枪、戟、棍棒……有一大堆武器呢,那还要看谁用,所以,根本就没答案。
“天下最厉害的武器是民心!”
卓青摇说完,竟难得的将烈酒一饮而尽。
人心可怕可杀人,而民心可怕可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