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鲁番。
被软禁的巴拜汗重获自由,他问道:“输了?”
“输了,”阿卜杜拉·什特心有余季,慌忙说道,“汉人的军队太强大了,他们的火炮数也不数不清,他们的骑兵比蒙古骑兵还骁勇。也不知兄长怎么想的,就算要抵抗,也该据城而守,怎么能在野外作战?”
巴拜汗说:“派出使者,请求投降吧。”
阿卜杜拉·什特担忧道:“可是汉军到处屠杀贵族,而且我们还打了一仗,恐怕不会获得饶恕。”
巴拜汗反问:“不然呢?我们逃去哪里?现在叶尔羌有两个国王,阿克苏距离我们最近,难道我们要逃去阿克苏吗?你那堂兄就是个傀儡国王,他什么也不能做主,早就被和卓控制了。你觉得汉兵杀到,阿克苏能够守住?”
阿卜杜拉·什特沉默不语。
巴拜汗又问:“我们还有多少军队?”
阿卜杜拉·什特说:“吐鲁番及周边的贵族、平民和农奴,很多都被兄长征去打仗了。我只带回来几百骑兵,城里还有三百多士兵,强行征召的话,应该还能召一两千平民。”
巴拜汗说道:“告诉跟着你回来的贵族,他们如果不想投降,就趁早逃去阿克苏。”
大同军来得很快,只过了半天时间,数千先头部队就已抵达吐鲁番。
巴拜汗带着家人和大臣,打开城门跪地请降,被先锋大将梁震全部扣押。
梁震是来自济州岛的蒙古后裔,曾率兵追击过多铎,如今也混成了副师长。他带兵控制吐鲁番城堡,立即派人回去报信,接着又质问巴拜汗:“之前负隅顽抗,如今又怎么投降了?”
巴拜汗解释说:“我本来就是要投降的,我的儿子将我软禁了。”
“还真是父慈子孝,”梁震忍不住笑道,“之前与我军作战的贵族,他们的家人可在此地?”
巴拜汗说:“听闻前线大败,很多人都逃去阿克苏了。”
梁震笑容一敛:“你不老实。定是你自己决定投降,然后让那些人提前逃跑!”
“不敢,是他们自己逃的。”巴拜汗狡辩道。
梁震叫来自己的副将:“你率领两千骑,立即向西追赶。那些贵族的家人,男女老幼都有,还带着许多财货,此刻肯定还没走多远。既然逃跑,就是心存他念,男丁全杀了,只有妇孺可以活命。”
“是!”
副将钟绮立即率领两千轻骑,顺着车轮印子向西追赶。
此时已是傍晚,夜里不敢跑太快,好在沿途道路都比较平坦。追了两个小时,他们停下来休息,给战马喂盐水和豆饼,然后原地睡觉等待天亮。
晨光熹微,继续追击,至半上午,终于撵上逃跑队伍。
这里有百来个贵族骑兵,以及无数贵族的妻儿老小,有些还带着奴仆上路,大车小车装满财货。许多乡村贵族,甚至舍不得牛羊,把牲畜也带上往西逃跑。
听到背后传来马蹄声,那百来个贵族骑兵,立即对家人说:“快走,东西都不要了!”
这些家伙骑马跑路,留下无数老弱妇孺。
被遗弃之人,他们家中的男丁,基本上都已死在战场上。
钟绮带兵杀来,留下一百骑兵,看管留在原地没跑的俘虏。还有许多老弱妇孺,四散而逃奔向戈壁滩,八百骑兵负责去追赶。剩下一千一百骑,在钟绮的率领下,朝着那百余个贵族骑兵追去。
贵族骑兵身边还跟着家人,根本就跑不快,眼见追兵越来越近,终于顾不得妻儿老小,扔下亲属挥鞭加速逃离。
钟绮也不追了,回去清理现场。
衣服布料稍好的男俘虏,不分青红皂白,全部当场砍头,一时间哭喊声震天。只有奴仆和妇孺可以活命,奴仆将被释放为自由民,妇孺安排给今后移民的单身汉。
吐鲁番那边。
江良终于到了,对巴拜汗说:“如果你早投降,可以保住自己的财产。但你投降晚了,带着你的家人,去辽宁做平民吧。除了换洗的衣物,其余什么东西都不能带,一路会有官府给你们提供食物。”
“多谢将军饶命之恩!”巴拜汗舒了一口气,他性格懦弱,只要能保命就好。
西域的贵族,就算能活命,也不能留在这里,否则他们将是动乱之源。朝廷早有旨意,西域的异族只留平民,因为平民没啥文化,更没有任何社会影响力,方便接下来的教化工作。
江良占据吐鲁番之后,没有立即行军。
一边休整大军,一边派出小股部队,去扫荡周边的城堡和乡村。
还有少数贵族,依旧把持着地方。
比如鄯善,就还有一座城堡,里面的和卓没有跟随土伦泰出征。大同军经过城堡的时候,和卓派人出来谈条件,要保留他的权力地位才肯降。
这家伙还扇动百姓,城外街市的平民,全都涌进城堡里坚守。
如今,五千大同军正在围城,数十门火炮轮番轰击,估计明天就能收到破城的消息。
还没等明天,当晚江良就收到捷报。
翌日,分出一支骑兵部队,带着青海骑兵,向西南去攻取罗卜(罗布泊)、怯台(且末附近)、和田等地。又分出一支骑兵部队,带着数千步卒,向西北去攻取又力失。
又力失在乌鲁木齐的南边,是吐鲁番的势力范围。
而乌鲁木齐,此时还叫仰吉八里,是和硕特部蒙古首领库本诺雅特的草场。此人虽属和硕特部,但名义上遵奉准噶尔大汗。
也就是说,江良此次出兵,只打到天山以南,隔着山口与乌鲁木齐对望。
拿下又力失,留一支军队驻扎,防止蒙古人从乌鲁木齐过来,江良这才率领主力朝着阿克苏进发。
……
阿克苏。
这里的叶尔羌国王叫尹思玛业勒,而喀什的叶尔羌国王叫尧勒瓦斯。
两位国王还没打起来,阿克苏就已经在内斗了。
黑山派的流亡和卓帕迪莎,借助其宗教势力,谋杀阿克苏总督,又把国王弄成傀儡,独自掌控阿克苏大权。
听说汉人大军杀来,国王尹思玛业勒并不惊慌,反而私底下还有点兴奋。他早就不想做傀儡了,之前有阿克苏总督控制自己,现在又有帕迪莎控制自己。
投降之后,说不定还能重获自由。
帕迪莎却慌得一逼,这位黑山派和卓,有着强烈的权力欲。他死也不会交出大权,绝对不可能投降,跑路也没法跑,因为更西边是白山派的势力,白山派异端比汉人异教徒更可恨。
“圣战,传令阿克苏的贵族和平民,我要发起圣战保卫家园!”
万人拥戴的和卓发起圣战,短短半个月,就聚集好几万人,就连奴隶都扛着农具来了。
然后,帕迪莎就开始头疼。
由于跟喀什地区的连番战争,阿克苏的粮食早就消耗得差不多。几万圣战大军也得吃饭啊,他根本拿不出足够的军粮,而贵族自带的粮食也不多。
如果原地等待,都不用大同军出手,一个月之后就得集体挨饿。
犹豫数日,帕迪莎被迫主动出击,还把傀儡国王尹思玛业勒也带上。
久经沙场的阿克苏总督,已经被帕迪莎给谋杀了,其麾下亲信也被清算。
军中无大将,而帕迪莎自己,又从来没打过仗。别说作战了,行军都乱糟糟的,毕竟圣战大军里掺杂了太多平民和农奴。
一些贵族将领感觉不妙,这种军队打个屁仗啊。
有几个贵族,带着自己的私人武装,故意减缓行军速度。走着走着,就突然开熘,去喀什投奔国王尧勒瓦斯。
自己麾下的部队,成建制做逃兵,帕迪莎居然毫无察觉。
他只有过给数千信徒讲经的经历,却没有指挥数万大军的才能。这货乘车前进,对后面的情况丝毫不管,第二天终于有人来告之实情。
帕迪莎有些慌乱,但故作镇定,说那些逃兵都是自己派回去守城的。
行军三天,帕迪莎的圣战大军,跟梁震率领的先头部队撞上。
梁震手里只有五千骑兵,本来打算后撤,却见数万敌军乱哄哄的,就像扎堆聚在一起的流民。
“冲击敌军左翼!”
这五千骑兵,有两千是龙骑兵,剩下三千皆为骁骑兵。
他们冲向最为混乱的农奴兵大阵,当大同骑兵冲到面前,帕迪莎甚至还没完全展开阵型。
先是两千龙骑兵火枪齐射,把农奴兵打得更乱,接着收起火枪,拔出腰刀跟着骁骑兵一起冲阵。
距离还有十余步,当面的数千农奴兵已然吓得溃逃,附近的农奴兵于是跟着逃。真正的敌军精锐,都聚集在帕迪莎周边,此刻根本来不及救援,因为圣战大军太混乱了,杂牌部队把出兵通道都给堵住。
五千大同骑兵,在追杀溃兵的时候,以营为单位分开。
五百骑兵一组,分成十组撵着溃兵追杀。那些溃兵会帮着冲阵,把附近的阵型全部冲乱,往往是五百大同骑兵,就迅速冲垮数千敌军。
不多时,圣战大军的左翼全部溃逃,前军也跟着乱起来,再被大同骑兵从左侧一冲,整个前军都彻底崩了。
帕迪莎麾下的精锐部队,此时甚至还没接战,就见到前方和左侧遍地溃兵。
“跑!”
早就感觉不对劲的贵族将领,立即带着私兵开熘,他们想法都是一样的,逃去喀什投奔另一位国王。
帕迪莎从马车上站起,茫然看着混乱的战场,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指挥。此时想喊几句圣战口号,却见周遭精锐也在溃逃,连自己的亲信都开始逃,根本无人再听他说话。
终于,帕迪莎拔出匕首,割断马车的绳索,骑马跟随乱兵逃离战场。
尹思玛业勒发现没人再管自己,兴奋冲出马车大喊:“我是叶尔羌大汗,我愿意投降!”
却见无数溃兵涌来,尹思玛业勒脸色剧变,大吼道:“我是大汗,你们别过来!”
溃兵哪管这些,一个又一个从国王身边逃走,终于有人将国王给撞倒。紧接着,又有溃兵踩到国王,一脚接一脚,活生生把傀儡国王给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