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
林叶听到了一声巨响,回身去看,便见寝宫后边升腾起来一股烟尘。
虽是黑夜,可此时宫里灯火通明,那烟尘起处,像是有什么凶物要从地下钻出来一样。
拓跋烈能在这孤竹之内安排万千,也就必会造成死伤万千,可这万万千千他都不在意,他只在意玉天子一人。
他在意他却不来,并非是自负,而是不来比来更重要。
来了,就算封锁的再好,消息也不可能没有丝毫泄露。
不来,那谋逆的就不是他。
这样做的两大好处就是,其一,若这里真有拓跋烈一个儿子,那此等大事是他儿子主持,将来这个儿子的权威必会很重,且拓跋烈的部下也不会对拓跋烈心有不满,他不来,但他儿子在此。
其二,万一要是败了,还是那句话,他又没来孤竹。
连谋逆弑君这样的大事他都要留一条后路,这个人的心机城府有多深,已可见一斑。
火把光芒照耀,见尘烟起,林叶便掠了过去。
此时是在寝宫后院,地面上又坍塌了一个坑出来。
子奈明明看过,尤其是寝宫这里,她在这住了几日,更是走动的多。
没有被她察觉出来,显然此地的安排更为隐秘。
拓跋烈那样心智的人,又怎么可能算不到万贵妃会住在何处,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一旦出事,天子绝对不会留在正殿,必会在万贵妃身边。
所以这里,才是最厉害的杀招。
地面坍塌的时候,禁军和大内侍卫已经围了过去。
他们等尘烟稍稍消散,就把那种威力奇大的布包扔进坑中。
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出现,坑中的烟尘再一次弥漫起来。
林叶掠到近前,大内侍卫统领叶万舟已经先一步到了。
林叶回头看了一眼,子奈和小姨都在寝宫里,大内侍卫将那宫殿保护的密不透风。
一片爆炸声消失之后,坑中忽然有风吹出来,将尘烟吹的迅速散开。
然后,便有沉闷之声从坑中传来,一声一声,犹如闷雷行于地下。
下一息,几个巨大的黑影从坑中跳了出来,落地之声无比沉重。
砰砰几声,林叶在看到出来的人后,脸色都不由得变了变。
青铜战甲。
小姨身边原本有六尊青铜战甲,后来损失一个,这战甲武士是怎么来的,如何训练,除了拓跋烈之外无人知晓。
小姨被天子召见后带在身边,剩下的那五尊青铜战甲没有跟随。
此时出现在这,林叶的心里就忍不住紧了一下。
他很清楚青铜战甲的实力,且不说那身穿战甲人本身修为就极高,只说那战甲的厚度和硬度,连天子秘密准备的武器,可能都没什么作用。
在这五尊青铜战甲出现的瞬间,大内侍卫和禁军士兵就同时攻击,数不清的弩箭朝着青铜战甲疾飞过去。
一声一声的爆炸连成一片,那些青铜战甲身上火星四溅,也烟雾四起。
可是如此密集攻势,那五尊青铜战甲竟是纹丝不动。
等一轮羽箭打完,这五尊青铜战甲随即跨步向前。
拓跋云溪见到这五尊战甲的时候,脸色变化更大。
她忽然间从殿门里出来,朝着那吴尊战甲喊了一声。
“退下!”
其中一尊青铜战甲看向拓跋云溪,厚重的面甲后边,他露出来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迷茫。
像是犹豫了片刻,青铜战甲向后伸手,他从背后抓下来一杆铁矛,然后朝着拓跋云溪掷了过去。
这些战甲个个都身材雄壮高大,力量无穷。
这铁矛掷出犹如流星,只转瞬就到了拓跋云溪身前。
子奈从旁边过来,手中战斧迎着铁矛一劈......当的一声,那铁矛被一斧劈开。
五尊青铜战甲开始迈步向前,见他们刀枪不入,禁军士兵们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可他们掷出去的铁矛,却无人能挡,一矛掷出,笔直的线上便无一人能活。
拓跋云溪喊道:“他们行动并不敏捷,攻其下盘。”
叶万舟也喊道:“只有五个,无需害怕,都杀了就是。”
话音才落,坑中又有声音传出。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一排一排的青铜战甲从坑里掠出来,落地的时候,像是山峦从天砸下。
一排,两排,三排......
至少上百尊青铜战甲从坑里跳出来,形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整列,然后整齐的迈步向前。
无穷无尽一样的羽箭和长矛朝着他们激射而来,可是打在他们的战甲上,却只是打的火星四溅,并不能伤到他们分毫。
黑暗处,几十支非同寻常的羽箭过来,这些箭飞过的时候,连旁边的羽箭都被空气波纹震的歪斜出去。
箭打在最前边的青铜战甲身上,随着啪的一声,箭竟然刺了进去。
可是,那些青铜战甲居然还在跨步向前,被射中的时候,身子只是晃了晃,便继续前行。
连如此威力的箭,也只是卡在青铜战甲上,不能完全破入。
叶万舟回头:“换刀。”
一名大内侍卫立刻将后边的陌刀递给了他,火把照亮,陌刀光寒。
叶万舟第一个掠了过去,在他身后,一群装束和寻常大内侍卫完全不同的人紧随其后。
这群人身穿黑甲,虽然不似青铜战甲那样高大,可也个个雄壮。
他们迎着青铜战甲过去,手中陌刀带着一片寒芒斩落。
叶万舟一刀落下,最前边的青铜战甲抬起胳膊挡住,只挡了大概半息。
这一刀将胳膊斩断后又重重的砍在肩膀上,火星四溅中,刀锋嵌入其中。
“给我开!”
叶万舟一声暴喝,双臂上肌肉一条条崩起来,原本已经停下的陌刀再次下行。
刀锋在火星中落下去,一刀将这青铜战甲劈开。
那战甲摇晃了几下往前跪倒,裂开的口子里,血液一下子就喷涌而出。
可是,只有叶万舟一人能斩杀青铜战甲。
后边的黑甲侍卫上前,刀刀狠厉凶猛,却不能轻易将青铜战甲击杀。
一名黑甲侍卫手中陌刀斩落,嵌入了青铜战甲的肩膀里,可陌刀一时之间竟是抽不出来。
那青铜战甲一掌拍在黑甲侍卫的脑袋上,整颗头颅瞬间就瘪了下去。
另一个黑甲侍卫陌刀横扫,在青铜战甲胸前切出来一条口子。
再挥刀的时候,刀柄被青铜战甲一把攥住。
黑甲侍卫奋力抢夺,可那刀就好像被一座山压住似的,完全拽不动。
青铜战甲一脚踹在黑甲侍卫胸膛,侍卫随即倒飞出去,落地后便吐血身亡。
谁也无法想象的出来,这些变态的青铜战甲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拓跋烈这样的人,确实可怕。
就在这一刻,白衣女子飘了过来。
她不是疾飞,而是飘。
疾飞之人,是借助内劲弹射而起,可她像是一片云一样飘过来的。
她落在一尊青铜战甲身前,那战甲低头看了看她,她站在那,头顶才到战甲胸口。
这身形对比,看起来,一尊青铜战甲能装进去两个她。
这尊青铜战甲轻蔑的哼了一声,一掌朝着白衣女子的头顶拍落。
白衣女子却根本没有避闪,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那巨大的手掌落下来,在距离白衣女子头顶大概一尺左右,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挡住。
这一刻,那青铜战甲的眼睛都睁大了。
白衣女子抬起手轻轻的按在了青铜战甲的胸口......
下一息,砰地一声,那战甲的后背直接爆开。
飞出去的战甲碎片,还把后边一尊青铜战甲身躯击穿。
白衣女子面前的青铜战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整个后背都空了。
白衣女子伸出手,虚空一握。
正对面的青铜战甲身体忽然就扭曲起来,先是脑袋猛的压下去,然后双腿直接往前撅起来,脚尖居然都踢到了他自己的面甲。
片刻之后,这巨大的战甲就被折叠起来,然后迅速的扭曲成了一个球。
血液在战甲缝隙里喷涌,被这般巨大的威压挤着,那血喷射出来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心里发毛。
看到这一幕的人,哪一个不是头皮都紧了,毛孔都在泛着寒意。
一尊青铜战甲将手中巨刀朝着白衣女子劈落,白衣女子在刀落之前,手掌按在青铜战甲小腹上。
下一息,那战甲忽然间爆飞出去,如此沉重的人,飞出去能有数丈远,将他身后这一条直线上的青铜战甲全都撞翻。
当那人落地的时候,青铜战甲里边的肉身爆开了,血液从缝隙里激射出来,甚至还有滋滋的声音。
而此时,那白衣女子看起来依然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她那一身白衣素雪,竟是连一滴血都没有沾染。
如果照这样下去,哪怕这些青铜战甲有上百之多,应该也无法靠近寝殿了。
白衣女子依然面无表情,她继续迈步向前。
她的手动作轻柔,不像是在杀人,更像是在采花拂柳。
可是那只手,又有让人不得不畏惧的万钧之威。
叶万舟退回来站在林叶身边,他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声:“这便是赋神之威么?”
不等林叶说话,忽然间一道苍老的声音出现。
“她不配。”
这声音出现的时候,众人全都大惊失色。
因为那声音,竟是来自寝殿方向。
几乎所有人都被青铜战甲吸引,连那名白衣女子都还在于青铜战甲厮杀。
而那浑厚又显得有几分苍老的声音,却就在天子所在的位置传出。
一个身穿麻布长袍的老人凭空出现一样,说话的时候,已在天子不远处。
他看了看那白衣女子,眼神里有几分欣赏。
“虽不配,亦不远矣,以你年纪,将来会有机会。”
说着话,他看向玉天子。
“冬泊叶菩提,为天子送行。”
他一步,便到了天子身后。
若天下武修是漫天繁星,那赋神境界的绝强之人,便是繁星中的最大最亮的那颗。
一星,压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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