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莲,御凌卫自然司指挥使,正四品,据说此人从进入御凌卫至今,没有一件案子不是灭门。薛晓之说,如果你不把我废掉,我可以给他写信,把他骗来云州城。林叶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因为这句话说明哪怕断了双臂,薛晓之依然不老实。他坐在一边看着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的人,那家伙似乎已经忘记了疼。求生的欲望之中,还夹杂着反败为胜的期望。逆境中的人,有哪个不奢求奇迹出现呢?因为有些时候,出现奇迹的概率,比自己拼尽全力乃至于拼命努力去成功的概率,还要大些。“你是北野王的人吧。”薛晓之道:“不如这样,你向北野王举荐我,我知道很多朝廷的秘密,北野王一定会觉得我有用。”林叶走到薛晓之面前,低头看着他。薛晓之道:“我知道北野王其实有反心,只要有我帮忙,必能势如破竹。”他看向林叶的眼睛:“将来,你飞黄腾达,开国功臣,我都能帮你实现。”林叶还是那么看着他。薛晓之道:“这样,我们做个交换,我知道御凌卫在云州城内的一个秘密仓库,里边有大量的金银财宝。”他还是看着林叶的眼睛:“只要你拿到那些钱,将来就算找个地方隐居,也能几辈子衣食无忧。”他说:“我现在告诉你,你记下来,在云州城废弃的虹来寺里,那尊已经坏了的佛像下边,藏着宝库。”他还说:“我已经很诚恳了,这些事知道的人不多。”林叶问:“知道宝库的人,算上你有几个?”薛晓之见林叶终于说话,他以为林叶总算还是个人,是人就会对金银财宝有兴趣。之前他说了那么多,这个冷硬无情的年轻人没有回应一句,只是因为那些话里没有林叶感兴趣的。“不多。”薛晓之道:“这是我们自然司在云州的经费,我是自然司分管云州事务的刀统,除了我之外,就只有王莲知道了。”林叶点了点头:“只有两个人知道。”薛晓之:“现在三个了,算上你三个。”林叶:“不,还是两个。”他过去掐住了薛晓之的脖子:“以前我听说过几次有人死于话多,今天总算见了一个。”薛晓之的脸很快就变得青紫。林叶低头看着他:“只有你和王莲知道宝库的位置,所以我还要你有什么用?”“另外......你是真的死于话多。”林叶手上一发力,薛晓之的脖子里传出咔嚓一声。一声惨呼传出,天机先生和花和尚连忙从门外跑进来。两个人见林叶杀了薛晓之,都愣了一下。“掌门小师叔。”花和尚有些不理解的问道:“你不是说,我们留着这个人还有用吗?”林叶嗯了一声:“有用。”花和尚看了看薛晓之的尸体:“那......”林叶:“我不冷静。”花和尚:“......”林叶道:“他所说的话,其中只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他知道御凌卫在云州有个宝库。”花和尚:“所以?”林叶:“御凌卫的人,他们一定专攻人心,他们知道人的贪念和欲望。”“只要我知道了有宝库,那么我一定会去,而且一定不会带很多人去。”“因为在御凌卫的人看来,得到宝藏这种事,当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花和尚就算再笨,也懂了。“他说了那么多废话,就是为了掩护这一句真话,从而引诱你去宝库。”他看向林叶:“宝库那里,一定有危险,他觉得你去了必死无疑。”林叶嗯了一声。天机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后,语气有些复杂的说道:“掌门,我觉得,你最近杀气有些重。”林叶又嗯了一声。天机先生:“我一开始觉得,或许是因为子奈姑娘的家仇,让掌门你心境有些不稳,现在看......不仅仅是因为子奈姑娘的仇,对吧。”林叶点头:“对。”天机先生问:“那,为何?”林叶:“没有那么多为何,只是最近杀意重。”天机先生当然不信。虽然他和林叶接触的并不算特别多,可他能感觉的出来,林叶的冷静比他这个年纪的人还要强得多。“只要掌门觉得没什么不妥,我也就不多说了。”天机先生说完这句话后,走向薛晓之的尸体:“我去处理一下。”林叶道:“好。”他迈步离开,准备回去陪陪子奈了。他最近这段时间的杀意确实比以往都重,最近与他交手的人,都没有留下活口。林叶并没有马上回家,他知道,自己只要靠近家门,小寒就能感觉到。所以他在距离家还有至少二里远的地方坐下来,在一棵垂柳下。夜风吹过,垂柳的枝条轻轻的摆动着,像是只有在夜里才能出来招摇过市的鬼魂。他坐在这,不是在思考什么,只是让自己放空。杀意重。怎么能不杀意重。和御凌卫的仇恨,不仅仅是子奈的家仇啊。他深呼吸。他要在回家之前调整好自己的心境,要在见到子奈的时候,给她一个最单纯的笑脸。哪怕是一个眼神,都不能有杂质。深夜中,孤独的坐在这的林叶,就是深夜的一部分。与此同时,冬泊。同样的深夜,同样的一棵垂柳树下,陈微微坐在那也一样的在发呆。冬泊朝心宗大师姐岳杏梨说,让他今夜在这里等着,不要告诉任何人。还说有重要的事,必须单独和他说,所以他已经在这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是距离雁宫大概有四五里远的地方,在山脚下,面前是一条小溪。大师姐的身影飞掠而至,落下来的时候,轻飘飘的像是枝条上掉落的一片叶子。“大师姐。”陈微微起身叫了一声。岳杏梨嗯了一声,把带来的一个包裹交给陈微微。“带上这个,今夜就离开都城,以你的实力,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陈微微一惊:“是发生什么事了?”岳杏梨道:“最近白声慢不在冬泊,所以我才能有机会仔细查一查朝心宗的事。”“我怀疑,当年在云州,朝心宗被剿杀,就是一个阴谋,从朝心宗创建到灭亡,都是阴谋。”她将那个包裹交给陈微微:“这里边有一张地图,你要去的地方,我已经标注了出来。”“到了之后你就潜心修行,包裹里有你需要的秘籍,如果我侥幸活下来,我会去寻你。”陈微微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师姐。”岳杏梨道:“我还不能告诉你,因为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帮不了我,可你知道了,就一定会帮忙去查。”“你还不能死,你不是说,你要做朝心宗的宗主么。”岳杏梨抬起手,在陈微微的肩膀上拍了拍:“虽然,我和你并不熟悉,我也看不惯你有些时候故作姿态,可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我希望你说话算话,做一个好的,朝心宗的,宗主大人。”她指向城外:“走吧,马上走。”陈微微只好点头:“大师姐,你多加小心。”“谢了。”岳杏梨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忽然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叮嘱陈微微:“不要太相信玉人,从今天开始你在冬泊遇到的任何一个玉人,都不要轻易相信。”她说完后,纵身一掠。陈微微看着岳杏梨离开的方向,想不明白岳杏梨到底是什么意思。半个时辰之后,一个普通的民宅中。岳杏梨从院子外跳进来,往四周看了看,安静的有些不像话。在这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转身就要走。可是她才要有动作,那双脚就无法迈步了,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死死的攥在那。又片刻,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弯曲,头不停的往下低,直到她的头顶住了地面。几个黑衣人从四周过来,站在距离她大概一丈左右停住脚步。“东西呢。”有人问她。岳杏梨咬着牙问:“你们是谁?”“你的主子。”那人缓步走到距离岳杏梨不远处,他抬起手,轻轻的往上一托。如此姿势之下的岳杏梨,头不由自主的往上仰,剧痛之下,她那张脸看起来都变得有些狰狞。她弯着腰,头顶着地面,再抬头,额前从地上蹭过,皮肤破了,满脸是血。而她的头还在往后仰,仰到脖子前边都绷的要裂开似的,而她的颈椎,下一息就要被顶断。“你知道我问你的是什么。”那人蹲下来,以这样的方式和岳杏梨对视。“挺好看个人儿。”他手抬起来左右划了几下,明明距离岳杏梨的脸还有至少两尺远,岳杏梨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条一条血痕。“女孩子都爱美,你不在乎吗?”他问。可如此痛苦之下,岳杏梨依然咬着牙坚持。“真是一群愚民。”黑衣人抬手把脸上的黑巾摘下来,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不好看不难看,走在大街上就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没人会多在意。可岳杏梨认识,因为这个人,是冬泊皇宫御膳房里的一个杂役。这人取了一块令牌,在岳杏梨眼前晃:“认识吗?这是大玉御凌卫的令牌。”“我不妨直接告诉你,你们朝心宗的一举一动,从十几年前开始到现在,我们都一清二楚。”“你今日带了东西突然消失,着实让我们找了一阵,你好本事,居然能甩开眼线。”这个男人把令牌收起来。“朝心宗当年就是御凌卫授意创建的,这事你不知道吧,你们敬仰的那位不死之身雁北生,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他问:“都是为朝廷为陛下做事,我可以给你一个正经身份,但你如果再不说出来,我只能让你多体会一些痛苦了。”岳杏梨忽然一狠心,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嗯?”男人皱眉。他一挥手,岳杏梨的脖子就断了,人头落地。“真的惹我生气了。”他站直了身子:“去找,她不说,也要把东西找回来。”“是,指挥使大人!”那些黑衣人俯身一拜,然后朝着四周飞掠出去。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