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天降妖星,宁可错杀三千

瑶人最痛恨的，儒家算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孔克齐心里惴惴不安，估计一旦被瑶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是孔门宗亲，而不仅仅是一名普通儒生，立马尸骨无存了。为什么？

拍着脑袋就知道，因为儒家从两千年前就开始辱骂瑶人，鼓舌聒噪，骂了数千年，估计以后还会继续骂下去，不骂下去，不树立靶子，儒门早就内斗不休、四分五裂了，就像异时空北大才子才女们骂美帝一样，嘴上说不，身体却很诚实嘛。现在蒙古老爷们不敢骂，只能骂骂南地蛮夷了。

譬如孔丘：“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孟轲：“今也南蛮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管子：“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左传·成公四年》：“史佚之《志》有之，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楚虽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李二：“戎狄人面兽心，微不得意，必反噬为害”、“夷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苏轼：“夷狄不可以中国之治治之也，譬如禽兽然”、“中原冠带呼江东之人，皆为貉子，若狐貉类云。蛮、獠、溪、俚、楚、越，鸟声禽呼，言语不同，猴蛇鱼鳖，嗜欲皆异”、《洛陽伽藍記》：“吴人之鬼，住居建康;小作冠帽，短制衣裳。自呼阿侬，语则阿傍。菰稗为忭，茗饮作浆;呷啜芌羹，唼嗍蟹黄;手把豆蔻，口嚼槟榔。乍至中土，思忆本乡。急手速去，还尔丹阳。若其寒门之鬼，口头犹修;网鱼漉鳖，在河之洲”、“吳越聲邪無法用，莫教偷入管弦中”、明代徐霖：“中原雅韵何消记，南蛮鴃舌且休题”…种种对蛮夷戎狄喊打喊杀的口号，近两千年络绎不绝。

凡口号喊得响，代表着心态越虚嘛，实际情况与宣传口径大相径庭，‘头可以断、发型不能乱’，用宣传口径来夺取政权，儒门两千年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了，后辈们只能高山仰止。口炮一定一鸣惊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儒门比烂、口号是厉害，实际呢？自东汉年间，汉庭引入狒狒，造成末年道、汉庭、狒狒三方宗教大战，中原早就“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天崩了。汉灭亡后，三国人口十去八九，狒狒大兴，五胡入中原，史称五胡乱华。当然有些人不认为五胡乱华，譬如羌族，汉人认为是同源的，哪知道异时空y-dna一出来对比一看就傻眼了，譬如汉人自认发源自西北昆仑，不一而足。至于李唐、李二、沙陀赵宋之苏轼，更是不值得讨论，就不一一冗述。

至于瑶人是不是戎狄，肯定不是戎狄，因为瑶人自认‘我蛮夷也’禾人、荆蛮、楚人之后。但是自吹正宗‘汉人’、‘华夏’正统的河洛人、江南人、中原后裔们，儒家可不这么看，都是“蛮夷戎狄，各个该杀”。

孔克齐不能空手而返，对于极有可能降生在瑶地之妖星，自然要想到补救办法，万全之策。在辞别孔门前，家主衍圣公孔思晦发话了，此乃天降妖星，儒门弟子见之则诛。哪怕是婴儿，也不能放过，婴儿又怎么啦？孔家弟子想到了一本书。

儒门任务是必须完成的，但是怎么完成，能不能借鸡生蛋、借刀杀人、用蒙古人之手来完成任务？暗中助波推澜鼓动瑶人叛乱来助火添薪，天降之妖星最好在期间夭折，妖人躺灭？瑶人叛乱之后，再火上浇油，瑶人与蒙古人两败俱伤，暗示蒙古人非儒门不能平定南土，儒门坐享其利？套路是一环扣一环，看来不管怎么样，必须要将瑶人他们煽动起来，为儒门所驱。

于是，孔克齐问起赵清臣、李牧林两人辖地的情况，打探最近瑶人的动静。赵清臣、李牧林很是得意，四五年前，他们就因平定土人动乱之功，得而上贡大都，觑见龙颜。元仁宗延祐五年（1318）丙寅，广西两江龙州万户赵清臣、太平路总管李兴隆率土官黄法扶、何凯，并以方物来贡，赐以币帛有差。

这四五年来，湖广行省，四川行省，云南行省，偶有叛乱，蛮夷之地大致还是保持和平，蛮夷们还没发展到攻掠县邑、州城的地步

仁宗延祐元年十一月壬子，置保安军于麻阳县以御徭蛮。

仁宗延祐二年壬寅，辰、沅洞蛮吴千道为寇。

仁宗延祐三年夏四月癸酉朔，横州徭蛮为寇，命湖广省发兵讨捕。

仁宗延祐三年五月甲辰至戊申，融、宾、柳州徭蛮叛，命湖广行省遣官督兵捕之。

仁宗延祐六年春正月己卯，广东南恩、新州徭贼龙郎庚等为寇，命江西行省发兵捕之。

仁宗延祐六年二月丁酉，云南阇里爱俄、永昌蒲蛮阿八剌等并为寇，命云南省从宜剿捕。

仁宗延祐七年九月，循州溪蛮秦元吉为寇，遣守将捕之。

仁宗延祐七年九月庚子，常澧州洞蛮贞公合诸洞为寇，命土官追捕之。

仁宗延祐七年冬十月丁巳，酉阳耸侬洞蛮田谋远为寇。

仁宗延祐七年十一月，上思州徭结交趾寇忠州。

得知最近几年瑶人相当老实，蒙古人、汉人、南人、土人、瑶人大致保持和平，这一下子难为起孔克齐，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忍受啊。孔克齐眼珠子转了转，决定透露出一点风声，嘴巴凑近赵清臣耳边，细语道：“清臣，俺与京城司天监少监乃世交。半年前，天降妖星，司天监密告朝廷…”。

赵清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半年前的流星的确极其骇人，星空都为之一亮，前所未见啊，巨星居然从北极一直遥杳而来，星坠当在蛮夷之地。自己曾派出人员四处打探，发生什么奇事，如果有天降陨铁，格外珍稀，再好不过。最后从隐姓埋名，潜藏在十万大山细作处，传来消息，蛮夷圣地巫师巫婆们自星降之后，连续数夜进行篝火大会，靡费不菲，传言蛮夷祖灵已经苏醒，蛮夷之神将归来，云云。

听孔克齐这么一说，近半年来整个信息链条就全然贯通了，当然赵清臣不会对外界声称天降妖星的消息是从孔克齐那里得来。元庭对于天文观测极其重视，建有两个司天监，回回司天监、汉人司天监，因为司天监的观测结果，而决定国家大事不计其数，有礼仪、兵事、赏赐、惩罚、诏戒…并且没有明文禁止民间观测天象，但是如果消息从元庭司天监走漏，性质那就不一样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一旦消息泄露，司天监、他赵清臣、孔克齐都会被严惩。

赵清臣脑袋里转了无数心思，决定利用天降妖星来大做文章，升官发财。首先背后要有儒门支持，这样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不管自己的奏章会不会被元庭采纳，都能凸显自己的赤胆忠心。其次，还能讨好元庭，至于蛮夷？蛮夷不值一提，‘虽百万蛮夷，吾往矣’。赵清臣心中壮怀激烈，荡胸生层云。

与孔克齐附耳密语数刻，孔克齐给赵清臣支了招：杀半年新生之婴儿，不管汉人、土人、蛮夷、瑶人，统统杀之，‘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个’。孔克齐的鼠眼露出一丝骇人精芒，狠狠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