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拆开书信,发现竟是扬州钱塘县杨运判的来信,他看完后发出一声嗤笑便丢到了一旁。
不过一个钱塘县通判也和自己攀附交情?当初不过是瞧着贺信的面子而已有些交情,如今有柯相公的助力自己已是天章阁侍讲。
他王素岂会再有来往,女使跪在地上为他斟茶。
他细细品味说道:“上好的小龙团茶,茶香清冽回味甘甜果真是好茶”
这小龙团产量极少,即使在这东京城也是有价无市,坊间有句十分贴切的话赏茶尤如秤金。
似是想起了刚刚被扔在地上的书信,他想了想说道:“若是那人再来,便告诉让门房赏他十贯钱,权当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有仆僮进门将纸张收捡走领命退了出去,女使纤细玉质的双手轻轻的按着他的两肩,他口中呢喃着曲调。
吴六见到门房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没有接下对方手上的那十贯钱。
杨家在苏杭两浙也是士族,自身也是官宦之家岂能接下这十贯钱,这如同嗟来之食一般的施舍无异于是羞辱。
吴六回来通禀了这个消息,以至于青荷与绿珠都面露怒色,这是他们未曾受过的屈辱。
因为拜访父亲故交的缘故,何景也是同他们分开了,他并非是不通世事之人反而十分知礼,明白若是继续跟在身后是一件失礼的行为。
《礼记》记载:“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他无论何时都会保证衣冠整齐,且夫子上课时也都会说先正衣冠,后明事理。
可见他是一个十分守礼的人,礼是来约束人的行为和道德规范的。
杨秉并没有生出不悦,十分澹然的微微颌首表示知晓了这件事情。
他人助你或者不助你全凭个人心意,只是这羞辱的行为只能说明了父亲真心错付罢了!
他觉得因此事而知其秉性也是一件好事,若是将大事交托此人之人才是真正识人不明。
这汴梁能够落脚的住宿的地方甚多,有邸店可以住宿也可以存放货物,有的还设有马厩和存放车辆的地方。
不过他们是水路过来的也没有马匹,在城郊和临近河道码头的地方有十三间楼颇为有名,规模很大同样名气也很大,听说从后周便一直开设在这里了。
虽然说不上百年老店,可也有近五十年的光景了。
不过价格也是十分昂贵,在东京不同于钱塘,他们花销还是要处处节省的,否则如绿珠说的金山银山在这里也有销尽的时候。
这旅馆同后世也是存在许多想象的地方,如贡院这附近的旅馆如今这个时候多是供不应求,客源不断皆是赶考的士子。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东京城里有熟人,毕竟在东京购买府邸开销也是很大,一般人真的买不起房。
如杨秉他们本就比起大部分士子来的较晚,自然没有办法在贡院附近找到旅馆。
看到旅馆拉拢客源的方式,众人只觉得新鲜,京师酒店,门首皆缚彩楼欢,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妓女数聚于主廊。
店家利用夺人眼球的装饰来吸引旅客,卖唱歌女聚集于回廊之上,也成为店家招客的手段。
当然也有一些旅馆走士子路线,请名人在门楣上题字增加知名度。
可是这里太过嘈杂,他们几人都是久居钱塘没有出行过远门,这东京也是头一遭。
也只有吴六在东京有些本地人的经验,杨秉问道:“吴六哥,你可知这汴梁可还有落脚的旅馆?需要环境比较清幽的地方”
吴六思索了片刻说道:“兴国寺有专门接待的住处,那里环境清幽风光秀丽”
杨秉诧异道:“庙内也接待非僧侣的游客吗?”
原来在祥符三年,当今官家赠给寺庙田地与菜圃,邸店这也是促进了寺庙发展了旅馆业。
自古读书人就有借读寺观的传统,因为寺观清净读书更容易能够静下心来。
所以在这里住宿的也多是士子,众人也只能租了一辆马车前往。
如今辽河西夏尚未建立,产马的地方并没有被钳制,若是在等个几十年就少有马车的工具了。
这兴国寺在郊外,途径的路程有些颇远不过暂住些时日,待到了科举的日子还是得就近找到一家旅馆,否则这么远的路程得要多早提前出行。
遥想当初在临安时五十贯买下汝瓷的瓷瓶没有任何犹豫,如今到了汴梁却是生活拮据了起来。
在这里谁又敢轻易说上一句挥金如土呢?
……
“我同你们说,这些穷酸读书人整日清谈国家大事,却光会说不会做,嘿嘿”
说话的男子身高七尺,穿着一袭绿色圆领袍衫,神色轻浮的和身边之人打趣和调笑着。
身边之人也都是拥簇着他,活脱脱就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他肆意欢谑的样子引得对面的那些士子气愤不已。
其中一位士子伸出手指着他说道:“池蟠你简直有辱斯文,不读书不知礼只不过依仗着家中萌荫,岂不知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这绿色袍衫的公子哥笑着说:“谁让你们说我没文化,气死你们活该”
身边有一位姿容甚美,一眼瞧去便觉惊艳的女子可谓是锦江滑腻娥眉秀。
她在一旁浅笑道:“他在骂你不过依仗家世而已,家业迟早有被你败光的一日!”
池蟠丝毫不觉得是羞辱,反而肆意笑道:“我乃是京城十二行总把头,你们拿什么和我比,都是一群只会死读书的家伙!”
这个丝毫没有戳到他的痛处,这番话对于他而言简直不痛不痒。
这两边引起纠纷的缘故,在于池蟠身边的这位女子。
她乃是东京的当红歌伎,此时的她可谓是风头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