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薄情寡义

青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了身，而地上的凌云那双依旧睁着的双眼，却似一根针一般扎到了自己心口上。

“哈哈……”青汐的笑声，在这间阴暗的地牢里回荡，回荡……凌云死了，她这两年来忍辱负重，终于得以报仇雪恨，手刃仇人！

然而，笑着笑着，不知为何，青汐只觉眼角有些湿润的东西溢出。几乎是逃也一般的，青汐离开了地牢。脑中浮现的，是凌云死不瞑目的双眼，挥之不去。

凌云不是死有余辜吗？她不是该高兴的吗？她安暖阳今日，终于实现了对自己的誓言，让她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将凌云踩在脚底下，让她身败名裂，让她也尝尝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

可是她却为何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还是在这复仇的过程中，她早已经失去了快乐的资本？回到琉月宫后，青汐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想起重生以来两年的种种，忽然泪水夺眶而出。

在青汐这具身体里醒来时，也是她刚中情噬之毒的时候，那种万蚁噬心的痛侵蚀着她的心，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因为心底的痛、含冤而死的恨比痛感更加强烈，复仇的信念支撑着自己，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让那些害死自己的人血债血偿！

她终于撑过来了，随后利用璧心公主的身份四处招兵买马，创立血昙阁，她终于明白，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她夜以继日地训练，练就音功、练就常人无法企及的身后内力，这过程，从杀第一个人到最后成为血昙阁阁主，然后，借两国战事自请和亲回到这个恨之入骨的皇宫，又经历了大大小小的磨砺，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她终于撑过来了，她等的不就是今天吗？那为何……

一整天，青汐便躺在床上，直到晚上，才等到凌云死去的消息，晓岚将消息带回琉月宫的时候，青汐正起来用晚膳，虽然早已知道此事，但是面对晓岚，她还是表现出些许惊讶之色，心底，却是坚定如常，因为大仇未报完，她没有资格懦弱！凌云死了，这才是复仇第一步，还有皇后和夜宸旭等着她去复仇！

在殇月的陪伴下，青汐跟着晓岚一起去了地牢，阴森森的地牢，只有大门口一盏灯笼摇曳，平日鲜有人愿意踏足的地牢里，此时已经被闻讯赶来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见了她来，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小道。

凌云所在的那间牢房门口，夜宸旭负手而立，眉头紧锁着看着凌云的尸体。青汐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和众人一起，看着仵作正在检查着凌云的尸体。仵作眉头紧锁，显然是遇到什么为难之事。

“怎么了？”见状，夜宸旭问道。

“没……没事。”停顿片刻，仵作愕然地应了两声，继续低头查看着凌云的尸体。片刻之后，经过细细的查看，仵作上前禀告道：“皇上，凌氏是自己以头碰地，自尽而亡。”

“自尽？何以见得？”夜宸旭挑眉。

仵作小心翼翼地道：“现场并无打斗痕迹，而且没有中毒迹象，只有额头上一处伤痕，而且凌氏死状恐惧，显然死前极其恐惧，可能是看到什么让她极其害怕的东西。”

仵作意有所指，在场的人脸上都露出些许惊恐之色，不觉环顾阴森森的四周。地牢，闹鬼的传闻，可从来就没有间断，凌氏难道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想到这，众人只觉毛孔都渐渐竖起来，就连四周的气氛，也忽然变得诡异起来，一响一动都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青汐心底不觉嗤笑两声。凌云额头上的伤虽然流了血，但这里的伤只在皮肉，并不足以致命。多年经验的仵作不可能看不出来。只是这‘无痕’无色无味，没在尸体上留下半点痕迹，因为惧怕夜宸旭，所以他不能说他查不出死因，那么，只有随意找一个可以让人信服的理由搪塞过去。毕竟，凌云是已经被打入地牢的妃子，死，是迟早的事，也没人会追究下去。

而夜宸旭自然也看得出来额头上的伤并非致命伤，而且他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没有中毒的痕迹……夜宸旭心里忽然闪过前不久张让身上的“无痕”，会不会是有人……

思路停在这里，夜宸旭并未再细想下去。他对凌妃本无情义，与其大张旗鼓地彻查下去，惹得皇宫人心惶惶，还不如顺着众人的想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何况，凌云的死，本是迟早的事，就算她今日不死，就凭她害死暖阳这事，他也绝对容不下她。

夜宸旭的目光朝众人扫了一眼，道：“朕从不信鬼神之说，朕也不希望这些东西在宫里流传，你们好好关紧自己的嘴巴，若让朕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杀无赦。”

冷冷的声音带着震慑人的威严，众人皆诚惶诚恐地跪地道：“是，皇上！”

夜宸旭瞥了一眼凌云的尸体，叹一口气道：“既然凌氏是自尽而亡，那就下旨昭告天下，凌氏已然畏罪自杀。至于凌氏的尸首……”

夜宸旭沉默半响，方道：“既然已经褫夺封号，被打入地牢，就不能葬入皇陵。而且，她乃待罪之身，你们依律处理。”

说完，夜宸旭没有再做停留，转身离去。

望着夜宸旭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青汐斜斜勾唇：这凌云做了亏心事，将她当成暖阳的鬼魂，倒也算是做贼心虚。

不过夜宸旭这态度无疑是让人心寒的。凌云入宫也两年多了，现在死了，夜宸旭不仅一点哀伤之意也没有，而且不加以查证，便将人草草葬了。依律处理……按律法，以凌云犯下的罪，尸首也只能扔到乱葬岗。夜宸旭的薄情寡义倒是名不虚传，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人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但是不可控制的，青汐想起自己死的时候了。那时候，自己死了，夜宸旭是不是也是这样，就这样随随便便将尸体处理了，然后草草命人葬了？直到昨日大殿之上自己得以沉冤得雪，夜宸旭才下旨命人将自己的墓地迁回皇陵。

青汐神色哀戚地朝琉月宫的方向走去，凌云死了，也是时候找皇后算算旧账了。（未完待续）